岳阳王面色凝重了起来,手里两只黑子被他摩擦得咯吱作响。不难看出,他变得有些急躁了。
“你以为现在该怎么落子?”
夏寻放下长鞭,捧起一盒黑色的棋子。
“现在白子十倍于黑子,红子又随时可以化出小半成白色。敌众我寡,现在打必死无疑…”
说着,他捧着棋盒,起步走到棋盘西边外。
“既然是棋子不够,那就得…”
“乓当!”
“哗…”
突然间,说着话的夏寻,猛地把棋盒往地上一摔。棋盒落地崩裂,无数黑子顷刻洒落一地,蹦跳于木床之上。
不多时,落地棋子停蹦,夏寻接着道:“那就得学着京都那位当年的手法,玩一局驱狼吞虎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人…”
“恩…”
岳阳王顿时眼睛一亮!不禁点头。凝重之色,褪去一丝,仍凝重:“西夏之流,国力孱弱,恐怕也破不了几城…”
“无须破城…”
夏寻抬腿走回原位,边走就边淡淡说道:“只需他们把北域西岭的兵力吸引一年半载便可。”
“而且,这样的计谋是京都那位玩剩的,他必然早有防备。所以,西边的黑子,到时候能起到个牵制的作用,便不错了…”
夏寻回到原处后,弯下腰解开红布包裹的绳结,从包裹中拿出夹在书页中的金叶子。
放在棋盘南域岳阳位置…
“他才是真正的重子…”
“一叶金山?”
看着金叶子,岳阳王缓缓眯上了虎眼,表情并未有太多变化。
“呵,不愧的南域第一商,好敏锐的嗅觉啊。好大的赌注…不过,金子可杀不了人。”
夏寻摇摇头,站起身子。
“金子杀不了人,但可以买天下人心。得了天下人心,再去取天下,便就容易多了。”
“何意。”岳阳王道。
“时候未到。”
夏寻只说了四字敷衍带过,不予解释。
接着,拿起长鞭,直指北域京都。
“西军入境,心人溃乱,南人方可破竹北上。你在京都留了十二年的重子,也便可以出手了。”
岳阳王眼睛越眯越深,他对夏寻敷衍的问题,并未追问。而是深沉地把问题指向重点。
“奉仙不在,由谁屠龙?”
夏寻随意丢下长鞭,淡淡地微笑着说道。
“这便是您和爷爷的问题了。”
“胜算呢?”
“大人们的游戏,小娃娃胡言乱语又能有几分胜算?纸上谈兵,最多布出一个蕴含契机的可能性罢了。至于胜算,呐还得看您在京都埋下的后手有多重…”夏寻自嘲道。
“恩…”岳阳王沉吟一声,把眯成黑线的虎眼投向棋盘,眼中那两道精光明灭极具威势。来回抻着步子,徘徊不定,宛如猛虎在思量,下山前一刻。
檀香缭绕,再去一截。
香灰送燃炭上落下,铺在旧灰上。
精光从棋盘移至人身。
“你是隐师的号角…”王爷沉吟虎嗷。
夏寻不答。
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他离开村子前,他的爷爷从未给他安排过任何事情。这是为了让他凭着本心,去追寻自己的道路…
只不过,自入岳阳后…
所有事情的发展方向,夏寻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间,引向他爷爷的身影里。无论让人怎么看,隐约间,都离不开二十年前的干系…
或许,这就是一种爷孙的默契吧。
但,从外人的角度说来,夏寻确实像一个号角…
见夏寻不愿回答,岳阳王也没继续深究。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棋盘,徘徊着…
灯火不定,人影摇晃。
号角声起,不知何时息。
岳阳荒府语间子落,万里河山悄然沉浮 。
“当日铁骑南下,我本没打算出手的。凭我现在手中所握的棋子,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我知道…”
“……”
“那你可还知道,是有人逼着我为你出手的?”
“后来知道了…”
“……”
“但愿你是真的知道。”
“……”
入夜,
岳阳王府亮起油灯,饭香飘出又散去。
主人招待一席清宴后。
蒙尘的木门开了又合了。
少年独自从缝出,驱马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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