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一声长鸣,由远而近。
天边一只青鸟极速展翅飞来…
青鸟颇大,只比吕随风那只凶鹤小一圈。羽呈青翠亮泽,锋勾似金,数十条长长地尾羽拖在身后,活像一只放大百倍且高贵百倍锦绣鹩莺。
“小青这里。”
“啪啪”
青鸟应声扇着翅膀,从高空滑落,停在芍药身前。
“原来它叫小青啊?”
“恩。”
“但它个头不小啊。”
“…那是先生年轻时给它取得名字,估计那时候它还小吧。”
“……”
两人相继攀上鸟背…
“唲…”
待到几人坐稳,青鸟再次展翅长鸣,飞入夜色中,化为幽绿流星,向东…
城东最东,再更东,就不是城东了。
是城外东郊。
青鸟飞得不算太高,离地四百丈余。若再高,夏寻的神识就跟不上速度去看地上的辙痕了。
顺着辙痕所引,一路无话,出了城东入了东郊官道。
离城后,此间再无灯火,四周皆是低矮的灌木林,在夜色下黑漆漆的深幽一片,倍感寂静。
天上风凉,安睡在鸟背上的西瓜被盖上了两张红袍子,睡得深香。夏寻沿着羽翼俯视,不时指引方向。芍药盘腿坐在西瓜身旁,为他认真系好绳带。
恰似三位远行旅者…
“这里已经是荒郊了,真的不是一个圈套么?”
随着离城越远,漆黑寂静的气氛似乎让芍药感到有些害怕:“要不我们先回城里再找些人手来帮忙?”
“这马车辙轻,只有双马纤绳,不是富贵人家之物。一路地上都能看到些血迹,那娃娃应该就藏在车沿或车底,他并不识得马车里的人…应该无碍。况且,若回城喊人,这一来一回,时间恐怕便要到早晨了。那时,城里商贩出城,这辙痕便不好认了…”夏寻背对着芍药,细细分析道。他的双眼一直都在细心地观察着官道上的辙痕,所以看不到芍药此时的神色,便更不知道她在害怕当中了。
“那…那…”
“……”
芍药手抓着衣袖子,“那”了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说“其实她是在害怕”。
是不好意思,也有一丝倔犟气。毕竟她比夏寻的修为还高多了。若说害怕,则显得太丢人些了…
青鸟出城,向东南再飞出两百余里。身后灯火通明的岳阳城,逐渐成了手掌大小的光点。
这里周遭,依然是漆黑的灌木丛林,比之刚从城里出来时所看到的,长得还要更茂密些。更漆黑、寂静,就连入春的蟋蟀虫鸣,还很少听到,显得颇为阴深,恐怖。
“就这里落下吧”
“唲”
随着夏寻语落,青鸟非常有灵性地低鸣一声,把双翼转了个方向,在高空盘旋两圈,徐徐滑落…
此处,
官道上的两道辙痕和马蹄印,依旧顺着道路一直往前延伸。只是在青鸟将落处,多出了几道小娃娃的鞋印,数尺一步地往官道旁的小路隐去。小路蜿蜒曲折,宛如蟒蛇窜入丛林深处…
青鸟落地,
夏寻缓缓转头看向芍药,轻声道:“林子长势太盛,天上看不到脚印了。我们得进…”
说着说着,话突然停住了。
“额~抱歉…”
当转过头去的一刻,夏寻才恍然发现,芍药的脸蛋已经被害怕染得泛起了惨白。
简单两字,实在难以述清少年此时愧疚的心扉。
少女无话。
许久,
见芍药一直微低着头不答话…
夏寻继续内疚地小心说道:“现在很晚了,这一路跟下去,也不知道得跟到什么时候。我想…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西瓜带回山里住一晚上?”
夏寻的话说得婉转。
“……”
缓过一阵子。
芍药缓缓抬起头来,惧怕的惨白仍在,眼睛里泛着几缕委屈的红丝,应该是被一路上的漆黑阴深吓得不轻。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朝灌木丛林隐去的小脚印,看了片刻后,似乎决定了些事情。强提起一丝笑容,假装镇定说道:“如果脚印没了,你可就没法找到人咯。”
她的声音很干涩…
“……”
这个问题夏寻当然有想过,只是现在这周遭环境虽无危险,但林间的气氛比之在看天上看来,更加漆黑阴深和吓人。外再加上现在时辰确实不早了。若还劳烦一位姑娘人家陪着他去这样的林子里找人,那他实在是过意不去了。不说人家怕不怕的问题,光说这夜不归宿,可就损了人家姑娘家名声的。
“现在太晚了,若带着西瓜去寻人,恐怕这林子不好走。”夏寻指着脚印隐去处的林子,转着弯子拒绝道。
芍药脸蛋不由泛起红晕,是羞涩。
两人都是学智一脉的天才,夏寻话中深意,她又哪听不出来。
话中所指的西瓜,其实是她…
但是,同时她也清楚夏寻得能耐。论谋略她或许不如夏寻,若论武力,则百个夏寻也未必能比得过他。如若,此时让夏寻独自入林寻人,她是怎么都安不下这份心来的。
纵然她心里有千百分少女对黑暗,本能的害怕…
芍药稍微整理了一下西瓜的棉袄,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低声道:“不若我让小青先把西瓜带回山里,我陪你入林子去寻人,这样也好找得快些。”
她咬咬牙…
“不然,你万一在林子里头出了些事端,我恐怕不好和先生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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