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的皓月,被冉冉升起的朝阳剥夺去本属于他的光辉。生来即帝王之家,受天下人俯首膜拜,李建成从未感受过昨夜那般力不从心,更不曾在一个坑上摔倒两次。醉仙楼和鱼木寨两场对弈的套路,几乎同出一辙。都是以弱胜强,都是看似必胜之局面被瞬间翻转。夏寻几乎以同样的手段,将李建成的大势摧毁殆尽两次。
所以李建成是真不甘心呀。他怎也难以忘怀,夏寻昨夜那一刀所给他带来的剧痛,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咳咳…”
干涩的咳嗽声从临时搭建起的营帐里,连连传出。昏暗的烛光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照亮不了太多的地方,营帐里几道人影依稀可见。
“凌云…”
“好…做得好呀。”
龙公子卧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病态尽显。而病态之中却流露这难得的喜色。
枕边盛着半碗还未服用的汤药,他激动地两手抓着棉被,说道:“你是对的…对的。”
“我…我错了。倘若我昨夜…昨夜能听你一言,必然就能将夏寻斩杀于鱼木,何至于落得此番狼狈境地?在我军危难之中,凌云你不计前嫌,孤身领军拦截夏寻,出奇谋使其惨败,为我军挽回脸面,此为大功!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待回京我,我必重重赐赏!咳咳…”
“公子不必如此,此乃凌云份内之事。”
“……”
柏凌云,他回来了。
是被放回来的,也是被人给扛回来的。
在蝾螈乱局结束以后,他理所当然地被雷猛等人所生擒,只是后头所发生的事,却让人很难理解。
对于这位致使自己惨败的敌人,夏寻没有把他拉去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反倒是精心料理了几盘菜肴,与他于蝾山崖边洽谈近半时辰。然而,他们似乎聊得并不愉快。因为,在吃完饭后,夏寻便命人将他拖到山洞洞里,狠狠胖揍了两时辰。当柏凌云最终被人从山洞里抬出时,他已经被揍得连人形都没咯。至晚间夏寻使人将柏凌云剩余的数十人马全数碎玉,只留下尹天赐让他带着被揍成猪头的柏凌云和那把翰林院的扇子,离开了融天岭。
拖着狼狈之躯,回到皇族阵营后,柏凌云对此前所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众人碍于柏凌云是乘胜归来,而且被揍的凄惨,便也不好多问。故此,蝾螈山巅上,他和夏寻所洽谈的内容,随之就成为了一个谜团…
嘘寒问暖好久,推心置腹亦好久。
卧病在床的龙公子方才把话风转去,道向他的心结。
“凌云…”
“在。”
“我深知你是大才,往事错尽在我。从此以后,我军调兵遣将之大小事务,就都劳烦你费心了。但我有一个要求,无论死活…必须要在方寸山脉境内,给我拿下夏寻。”
“……”
柏凌云听得此话,忽然就沉默了下去。
他掂量足足有半柱香时间,才缓缓张开被揍成猪大肠的嘴唇,委婉道:“请公子莫怪凌云固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想拿夏寻恐已非易事。”
“他已成残兵,拿他有何难?”龙二公子不屑道,只是此时的语气却远没有昨日那般狂傲了。
“难,很难…”
柏凌云苦苦摇头:“他和余悠然有所默契,虽不曾真正联手,但任何一方有难,另一方恐怕都必将出手。他两联手,放眼天试考场,恐怕已无人可以制衡。如果公子非要拿夏寻不可,在下依旧只能为公子献屯兵蓄锐,等候良机之策。”
龙公子的神色稍稍显得失望。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柏凌云想了想,道:“经鱼木寨一役,我军损失惨重,已伤及根本。余悠然盘踞徽山,人数虽只有两千但其战力实际堪比天试最强。而夏寻手持墨闲、墨言这两把利剑,则足以使群雄忌惮,短时间内没人敢招惹于他。故在下建议,我军眼下当以养伤为重,先占取一处驻军险地,再以公子之名望收编各路人马精锐。而凭公子之天威,我相信无需多时便能再次坐拥万军之力。待天试缩地四千里时候,各方群雄必将被迫混战,夏寻和余悠然或许就会出现缝隙,此时我们就能有机可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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