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一个人需要付出多少,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彻底封锁在心数十载,而不露丝毫。但不难想象,余悠然必然经历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因为,人不可能无情。就像夏寻本以为余悠然是因太玄经而修至太上无情一般。她若不断情根,纵使她藏得再深,始终都会有情丝万缕遗漏,如万蚁噬心无孔不入,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心神。
辗转反侧,昨夜夏寻想了一夜。从创世神话,上古大能,洪荒诸神,再到近代的魔神仙人。他想破了脑袋,最终都没有从已知的知识里,搜索到丝毫和余悠然状况相关的信息。因为,昨夜穹苍一片安宁,无风无雷亦无雨。所以,即便此时,夏寻都无法想象寄宿再余悠然灵魂里的东西,到底是何方恐怖存在。
他没问小和尚,因为这不能问。
而昨日夏寻说要帮余悠然治病,这事夏寻心里倒是有谱的。无论于公于私,能帮余悠然脱离出这片苦海,那都勉强算他分内之事。于公,还一个人情,了一桩心结。于私,鬼谋之谋,谋尽人心。但也只能谋人心,人无情哪来的心?无心之人,鬼谋怎谋?
或许,夏寻真被余悠然给欺负得太磕碜了。
他其实打心里,就想赢。
“御…”
“停。”
“阿寻,我看就这吧。有树有水好安歇。”
“嗯,就这里吧。”
日头偏西,映残阳奔马。
疾箭飞掠,一路至瞿陇。
遥看着十余里外的巍巍孤山,人影重重,刀光闪烁。
夏寻一行人相继勒缰绳下马,停泊在一处枯木林边。絮叨两句,遂默契地分工合作,或砍柴伐木,或捆绑绳索,以青叶为蓬粗木为梁,在附近稍平坦的空地,清除杂草,迅速搭建起二十个小小的帐篷。
在其余人忙活的同时,夏寻则领着墨闲御马朝着瞿陇山行去了…
“小糖!”
“夏寻领墨闲前来拜山了。”
“就两人?”
“对,就两人!”
“没看错?”
瞿陇山腰。
一位肌肉扎实的猛汉大跨步跑入聚义厅,随即报来山下消息。
其余人闻言皆一副难以自信的模样。夏寻来了,却只带着墨闲,这胆子也太大些了。
猛汉应声再道:“千真万确!孙悟空、雷猛、武藤这些人全都在十里外的小林子里扎营。就夏寻和墨闲两人御马前来,看模样应该是来拜山的。我们打还不打?”
“……”
唐小糖轻挑睫毛,神色有些许古怪。
她一时也没太多的想法,站起身来不言不语走出聚义厅。众头目见状,皆随后跟去。一行数十人从聚义厅一路走到山腰的山崖边上,临崖而望。但见瞿陇山下数里外,真有两旁骏马带着一道细细尘土正在靠近。一袭青衫飘逸,一袭黑衣冷峻,是那么的扎眼。
“胆子可真大。”
看过好一阵子,唐小糖像有所决定,瞟眼看向前来传话的猛汉,平声道:“传令各部,伺机而动。他若不动手便容他上山来。”
“天罗地网撤么?”
“不撤,若连天罗地网都破不了,他没资格拜我这山头。”
“好。”
猛汉点头应声,转身沿道下山…
瞿陇山下。
马儿欢欢跑,欢快的马蹄声在开阔的平原悠悠传开。
青衫携黑衣伴风飞舞,遥望山峦人如蚂蚁布满瞿陇各道各崖。各色各样的目光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与钦佩。
世上总有那么些人,生来就注定成为传奇。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遇到何等挫折苦难,命运都从不吝啬地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夏寻,就是这么个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名字其实就已经是他们这代人的传奇。无论他去到哪里,无论敌人还是朋友,所有人都会对他踏出的每一步充满各种期待。
此时,便是如此…
“御…”
和风稍暖,拨弄荒草萋萋。
余阳成血,映照人马影长。
夏寻、墨闲至瞿陇山口,勒马下地。
拍拍长途跋涉而皱褶的衣服,稍稍打眼扫看去漫山俯视而来的目光,再仔细审视去空无一人的山道,及道间各处隐秘的草丛、低洼、石块。这些地方都看似平常,倘若常人过路必然都不会有所留意,但再微小的痕迹依旧瞒不过夏寻的神识。
夏寻颇有深意地掀起一抹古怪的微笑,没多话,随意挥起长袖…
“唰唰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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