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摇摇头:“但小师叔能算到芍药的命格。”
夏寻略显犹豫,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芍药咋的啦?”
道生这时才看回唐小糖,怯怯回答去她的问题:“小师叔那天说,唐姑娘的姻缘虽然有情无份,但芍药姑娘的姻缘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更加坎坷。”
得此话,唐小糖的怒意方才微微弱下一丝,耐心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余悠然那婆娘从没上过问天山吧?也没见过芍药吧?”
道生点点恩:“应该是没有。”
“连面相都不曾见得,那她怎么人启卦?”
“名算命数,可堪姻缘。”
“用名字起算?”
“对。”
道生再点点头:“在给你启完卦以后,小师叔就用夏寻和林芍药这五字再起得一卦。小师叔说,这卦象极其简单,总而来说就是一句话,这句话说出来了,是个人都能算。”
唐小糖有些好奇:“啥话?”
“夏日林中寻芍药--夏寻芍药。”
“……”
话出口,夏寻、唐小糖同时一瞪眼。
他们两人都是极其聪明的智者,余悠然既然说这卦极其简单,那就是真的不难。听得道生这句话引,夏寻和唐小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的意思,惊愕之色随即涌现于神态。
但没等两人疑起,道生缓了缓就继续说道。
“小师叔说,芍药乃别离草,属南花,为花中之宰相。其智慧乃百花之最,亦不输于牡丹的高贵,更有指点江山之气韵。只可惜芍药只花绽于秋。夏日寻花,纵能寻得,花也不开。花不开,就不能摘,只能待。而夏日过,人已离别,南北一方。万事艰辛徒枉然,竹篮打水一场空。”话到此处,道生微微侧目看着夏寻,再道:“小师叔最后还有一句话是特意赠你的。”
“你说。”
“待到初秋芍药花开,便是夏去情缘离散。”
“……”
道生说得比较委婉,但整段话说下来,力量可半点不轻。夏寻的食指不由自主地就摸上了鼻梁骨,面色尽显纠结之容。
余悠然的算力如何,他根本没有怀疑的余地。仅凭那夏日林中寻芍药的点睛之句,夏寻自己都能解得此卦。仅从名字的命理上算,夏寻和芍药那是注定了没有结果的。因为,夏日的阳光又怎能在茂密的林子里,寻找到秋日才绽放的芍药花呢?
夏寻沉默不语,脸色如覆寒霜。
倒是唐小糖很得意,顿时笑开了颜:“嘻嘻,夏日寻秋花,那是注定枉然无果。你们小师叔可终于说道些我爱听的话了。只不过,我可不认为我面相情薄,只能是做妾的命。你们小师叔肯定是算错了,待会回去,你让她好好再算算,若算得好,这百里菜花我就随你们采摘去。”
“额…”
道生显得为难:“咱小师叔可从来不会算错卦的。”
“哼,我说错了就错了。”
唐小糖冷眼三分,冷声制道:“我家老奶奶已经准备动身南下,国考结束后我便会与夏寻去岳阳拜堂,再辗转至江谷成亲。没了芍药那娘皮碍事,还有谁能阻我们好事?”冷声说着,唐小糖换脸便掀起一抹甜蜜蜜的笑容转眼看去夏寻,温柔问道:“相公,你说对吧?”
“……”
温柔的银铃声,暗藏利剑万千。
直听得夏寻、道生、道净尽是一身鸡皮疙瘩。
夏寻艰难地提起一抹木讷的笑色,沉思无话。
道生仍旧很为难,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我们小师叔真的从来不会算错卦的呀。现在离国考结束还有段时日,或许…或许在这段时日里就有哪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突然出现,给你…给你带来变数也不定。”
“你才变数!变你个头!”
唐小糖狠狠瞪眼道生,然后一手亲昵地挽上夏寻的手腕,再阴声怪道:“我与相公日日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哪家不长眼的狐狸精胆敢靠近,看我不把她抽筋剥皮,曝尸荒野?”
“额,呵呵…”
阴风随话过,霎冷人儿心。
道生、道净仿佛看到了几只野狐狸被唐小糖生撕剥皮的血腥画面,身子又一阵不由自主地哆嗦。
夏寻缓缓从道生先前的话语回过神来。
作为一名谋者,他从来都不相信世上真有命运这玩意。所谓命数,那不过是各种机缘巧,又或人为安排使然罢。然而,世事往往就是那般奇怪,当你选择不相信命运的时候,命运就总会真真实实的存在于你生命轨迹中。他以为自己已经逃脱,却不知仍在其鼓掌之中。
见得气氛徒然尴尬,道生、道净都不敢再开罪唐小糖。夏寻没再多想,将话题引回最开始的问题上:“哦,对了。你先前说余悠然要来找我下棋,她是想怎么个下法呀?”
道生微微抬头,看着夏寻:“这小师叔倒没说,她只说待百里花开时,自会来找你。”
“她很有自信?”
“她从来不缺自信。”
“可是现在瞿陇有精锐八千,徽山不过两千,我的筹码远比她多多呀。”
“这我便不知道了,但小师叔从来都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她既然来找你,你肯定得吃亏。”说着道生两手一摊,重新转回身去继续摆弄他的油菜花苗,悠哉游哉地絮叨道:“我看,你也别想太多了。虽然我是纯阳弟子,但你这人真挺好的,而且我也觉得小师叔老这般欺负你实在不太厚道。若换作是在外头,我指不定就站你这边,帮你说上些话来。可这儿是天试考场呀,能进三甲的就两千来人,而徽山和瞿陇加起来就将近一万了。李建成带着皇族大军横跨方寸主峰逐鹿东考场,已逐渐恢复元气。三方势力,最后免不得会有一场殊死争斗。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赶紧想着怎么应付吧。你和小师叔能和就和,能别伤人就别伤人了,毕竟那都挺无谓的。”
“原来你也晓得你们家小师叔蛮不讲理啊?”唐小糖不忿道。
“呵呵。”
道生不占理,尴尬笑一笑:“国考嘛,总得有输赢。”
唐小糖不屑回道:“那这回输的肯定你们。先前,我家相公之所以挨欺负,那是因为他心慈手软下不了狠手。如今有我在,你家小师叔若还敢欺负来,我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道生稍稍回头,奇怪相当地问道:“是吗?”
“那当然。”
“可你家相公,真没赢过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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