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霎时眼瞪欲裂。
瞬息之间,脑海翻腾。
他终于明白过来,唐小糖所猜想的事情是什么了…
唐小糖的布局不存在遗漏,也没人提前通风报信。
杜鹃山方圆百里廖无人烟,是绝好的行恶地。
夏寻的嘶吼传不出两千里的距离。
墨闲的眼睛更看不破两千里路的重峦叠嶂。
可同一时间,夏寻呐喊一声,数千里外的墨闲即刻反应…
这般诡异的事情,完全颠覆了因果的常理…
而能够解释的理由,恰恰刚好有一个…
“这…这怎么可能?”
同样的质问,此时从唐川嘴里再次道出,是充满了惶恐与震惊。唐小糖先前说,此事言则天下震惊,动则人间颠覆,确实半点不夸张!他现在和唐小糖刚看到端倪时的反应如出一辙,都是完全不敢相信此事的真实性。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这就是事实呀。”唐小糖声语已经变得极其沉重。
“那他现在…”
“嘘…”
唐川话刚开口还没说全,唐小糖便伸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红唇前,作出噤声的手势:“此乃天机,万说不得,即便私下无人。”
“可是…他…他…”
“但…小糖呀,你…你可是要跟他拜堂的呀。他身怀此等惊世密辛,你…你们可怎么办呀?”虽被唐小糖禁言,但唐川按捺不住心理的惶恐,结结巴巴地用最委婉的词语,继续把话往下说去:“要…要不咱们把这事先告知唐奶奶,听听她的意见?”
“不行!”
唐小糖不容置疑地狠声否决,眼眸子里遂盛起两团冷光:“倘若你敢说,我便与你从此绝交。”
唐川为难非常:“但…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呀,怎…怎能如此草率?”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无须操心。”
唐小糖说得果断且肯定。
唐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劝说了。
凉风不能帮忙驱走烦躁,反而让人更加郁闷。灯盏里的火油渐渐被燃烧大半,烛光也随之变得微弱了许多。犹豫良久,唐川才不甘心地退却半步,转而肃起脸来沉重说道“小糖,你看这样可好。师兄自知没办法阻挠你的决断,可夏寻的事实在非同小可呀。我们现在看到的,恐怕就是他那道遮天之下的真相。他既然敢来京都赴试,肯定就是奔着通天塔去的。他要上通天塔做什么,你现在该很清楚。登得通天他便生死难料,纵能九死一生存活下来,遮天封印必然彻底破除。到那时候,整片天地山河都会因他而颤抖,你认为那夏寻还会是你认识的这夏寻么?此事你定要好生斟酌,该处理的事情还是尽快处理了吧。”
“我并不打算处理。”唐小糖斩钉截铁道。
“为何?”唐川问。
“因为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处理的余地。”
“可他真不是一般人呀!”
“那又如何?我爱他。”
“我怕你会受连累。”
“你怕受连累么?”
“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啧,小糖呀这是不是儿戏呀。”
“哦…”
苦口婆心,叨叨良久。
唐小糖敷衍应声,没再说话。
但从她忧郁的眼眸亦可以看出许多彷徨。
唐川的担忧不无道理,此事关乎人间天地,必然棘手无比。可少女早已芳心暗许,情至深时便是义无返顾,根本不存在其他选择。所以,唐小糖此时彷徨的事,就只有夏寻的安危,而非私情,更非自己。毕竟夏寻的秘密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若被公诸于众必然会招惹来无穷祸事,甚至举世皆敌。所以,唐川说再多,那都是废话…
清风不识人情,吹灭墙边就要油尽的灯盏。
烦闷最为苦恼,晾干了桌面上的淡淡划痕。
唐小糖最终有了自己的决定,把台面上的布偶挂回到腰间,挽袖起身,再挥一挥衣袖将剩余在厅堂的三盏油灯吹灭,然后缓步走出聚义厅。
唐川欲言又止地看着这位小师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和她在西川唐家堡的过往相比,更添许多稳重。或许,这便是成长吧。以往她遇到再苦恼的事情,都会第一时间想着如何去解决。利益取舍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不择手段。从来不会像今夜这般犹犹豫豫,思前顾后,想着如何去把事情用最轻巧的方式去妥协。
可是,这真的有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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