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财哥外头雨大你就别走了,银子这事也有得商量嘛…”
车夫双手并用,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把赵财从外头的大雨中,请回到车蓬下。
顾不得身上湿漉漉的雨水,车夫急忙从袖子里抽出两张黄纸黑字打红印的股票,哈着腰杆递给赵财,赔笑道:“财哥,这…这银子我真没那么多,能拿出来的都在月前买股票了,家里老娘还等着今月红利去看大夫呀。我就先给你两张聚宝斋的股票凑数吧?待以后赚了钱,莫说二十两,给你两百银都不是问题。你这有啥荣华富贵,可一定要带协老弟我呀。”
“呵…”
赵财故作不以为然鄙笑一声,收起油纸伞,又轻轻拍打掉衣肩上的雨水,最后才一脸嫌弃地从车夫手里接过两张股票子:“算你还识趣,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将股票收入怀中,赵财重新把话引回正题,一手搭上车夫的肩膀,说道:“经纬,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怕明着告诉你。这黄家售卖的股票,不单止会涨而且还会涨到天上去。你想想哈,黄家的生意哪门子不是赚大钱的买卖?股票倾售他们却只卖原始价,我们买得股票最多两年就能回本,后头就是翻倍的赚钱。你说,天下间哪里有这般通天的财路?若非黄家得罪了朝廷,急着散财施德以自保,他们哪里会这般好心?大家伙就是看准了这几点包赚不赔,所以才只买不卖,股票行里的价格被越哄越高。别以为聚宝斋的股票能买七两银子就很贵,那还是金部司在后头压着势的。若按黄家敛财和分红的速度,你七两银子买的票,最多五六年时间就能拿回本。不信你就等着瞧,再过两个月,这股票行里的价格肯定还得再翻一番,若等到明年,那是翻十番二十番都不在话下。”
“十番二十番…”
赵财口绽莲花随手画出块大饼。
美味甘香,秀色可人,直看得车夫两眼泛金光,仿佛遍地黄金随手可得,不禁提起两手逐根手指计算去。
“若能翻二十番,那…那那我岂不是能赚个几千两银子?那那…那我岂不是可以买做大宅子,取个瓜子脸的媳妇,生…生十个八个娃娃?”
“啪啪…”
看车夫一脸失神相,赵财忍不住又鄙夷了起来。
提起手稍微用力地拍了拍车夫的脸颊,蔑声道:“诶,你傻愣个啥?区区几千两银子就把你吓成这般活见鬼的模样,你还能有点出息不?”
“……”
车夫逐渐回过神来,颤抖着移开赵财的手掌,两眼惶恐道:“财哥,几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呀,这…这可够我活好几辈子的呐,我…”
“所以说你鼠目寸光,生来就是副贱骨头。”
赵财不耐断话道:“做人得有点追求,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在眼下这世道,几千两银子能做啥呀?醉仙楼里最便宜的花姑娘,睡一晚上都要十两银子,最低档的赌局都是五两银子落注。你那几千两银子还不够别人两天花销了。”
车夫含笑摆手:“醉仙楼是大官人去的地方,我卢经纬给那等人物赶马都不配,这辈子就更想都不敢想呐。财哥呀,咱们生来就这穷苦命,能赚个几千两银子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回老家买座大宅子,再雇些佣人,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也就可以的啦,其他就别奢望太多咯。”
“话可不能这么说。”
赵财一掌反抓着车夫摆起的手掌,两眼亮起一丝决意:“人生如赌局,有赌未为输。谁说咱们生来就得注定是贱骨头,低人一等?”
车夫对视去赵财的目光,顿时就被他目光中从未有过的狠色吓得一跳。
车夫急忙劝道:“赵财,你不会又想拿钱去赌吧?我娘说,赌钱这玩意都是家破人亡的,你可千万不要再赌呐。”
“赌?呵…”
赵财不以为然:“赌这玩意可远没有股票来钱快。”
听到这里,车夫顿时又有了许多精神:“股票除了领红利,还能怎么来钱快?”
莎莎…
赵财偷偷摸摸地顺着帘蓬缝隙打量出外头,发现大雨中没人留意这头的动静。接着紧搂着车夫的肩膀,鬼鬼祟祟地低声说道:“光领红利当然来钱不快,但小数怕长计,小利怕量多呀。一张票子一份红利,百张票子就是百份红利,而且这都不过是毛头小利,在我眼里根本不足一提。”
“那什么才是大头?”车夫问。
赵财沉色低声答:“倒票。”
“倒票?”车夫不明所以。
“嗯。”
赵财道:“以我混迹赌场多年的经验来看,现在黄家旗下所有行当的股价,都还只是处于刚露苗头的阶段,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铁定还会有巨大的上升空间。我们赌的就是这里的差额,趁现在股票还在低价位尽全力购买,待半年甚至一年后,股票被抬至数倍数十倍的高价位时我们再全数卖出。倒腾这一下,我们赚的钱可就不是几千或几万银两啦。”
赵财再一次将大饼画得更加诱人,把数字从千变成了万。
但这回车夫听来却没有多少兴奋的喜色,反倒更多为难就纠结:“话虽是这么说,可问题在于水涨船高,大伙都把票子攒在手里,谁会卖我们票啊?”
“那就得看你跟谁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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