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火炉上正烤了几个红薯,这会儿烤得差不多了,满屋子都是香味儿。
沈令善就对虞惜惜说道:“虞表妹来的倒是巧,这地瓜烤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才刚烤好,虞表妹可要尝尝?”
她从小就不会在吃食上苛待自己,虽然出身娇贵,却也尝得了山珍海味,吃得了这些个粗食。
适才一进暖阁,便闻到味儿了,的确挺香的。虞惜惜便笑笑道:“好啊。”
丹枝和碧桃将几个红薯端了上来。
江嵘和嫙姐儿立马就凑了上去。
沈令善也觉着香,分了一个给虞惜惜,边上的丹枝替她将烤红薯剥好,热腾腾的,沈令善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又甜又糯,有些烫口,非常的好吃。
屋子里吃着烤红薯,外边忽然有些动静。
江屿进来的时候,看着暖阁里围在罗汉床边大大小小几个,眉目倒是稍稍温和了一些。
沈令善和虞惜惜立马站了起来。
因在家中,江屿只穿了一件竹青色杭绸直缀,看上去非常的高大伟岸,因为岁月的沉淀,他一进来便气势逼人。这样的男人,没有其他的,便足以令女人着迷,何况他那样的身份和家世。
虞惜惜行了礼,江屿轻轻颔首,就走到沈令善的身边。沈令善手里拿着咬了两口的红薯,唤道:“国公爷。”
“……大哥,这烤红薯可香了,要一起吃吗?”江嵘凑了过去。
可是……已经分完了呀。沈令善想。这烤红薯原本就只烤了四个,被虞惜惜分走了一个,没有多余的了。
也就虞惜惜的红薯还没动过,她便对江屿道:“大表哥,我这个给你吧。”她笑容甜美,微微仰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看上去非常的优美。
江屿淡淡说道:“不必了。”倒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之后目光就朝着身旁的妻子看了看。
沈令善捧着烤红薯,堪堪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心下倒是疑惑……他看她做什么?却见下一刻,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稍稍抬了抬,然后俯下身,咬了一口她手里的烤红薯……她刚刚咬过的地方。
沈令善懵了一下。
就听身旁的江屿评价道:“嗯,味道不错。”
嫙姐儿小声笑了起来,声音脆脆的说:“堂兄在抢堂嫂的红薯吗?”
脸一下子烫了起来,沈令善低了低头,没有再看他。
不过……他不是还在生气吗?怎么又忽然……
晚上同江屿一道用了晚膳,见他搁下碗筷,她也放下。犹豫了一会儿,待见江屿似乎要起来时,就问道:“你还要去书房忙吗?”
江屿自然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回望着她,原本的确有事情要忙的,这会儿就说:“没有,今晚不去了。”
沈令善低低嗯了一声,眉梢略微染着些笑意,好像有时候稍微低个头,也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之后沈令善去了净室沐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屿坐在边上的太师椅上,穿了一身白绸寝衣,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样子非常的闲适。看不清是什么书,沈令善就坐了过去,和他说事情:“……等新年一过,我便想把椹哥儿带过来。他年纪太小,而且不爱说话,我想让他住在琳琅院,你看成吗?”
烛光映衬下,江屿硬朗的眉眼比白日多了几分柔和,他似乎是想了想,看沈令善:“住在这儿?”
“……嗯。”沈令善点头,这样她才能照顾他,不过听他的语气,好像……“不好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吵着你的。”
她从小就知道,他特别喜欢安静,小时候她在他看书的时候和他说话,他就板着脸让她出去玩。
江屿缓缓开口道:“也不是不好。不过你毕竟不是他的母亲,暂住一段时间可以,可他是沈家的孩子,不管住多久,总是要回去的。你不能对她太亲近,而且日后你有了……”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不如让他和嵘哥儿住一起。嵘哥儿比他大不了几岁,小孩子之间更容易相处。”
嵘哥儿的荣竹轩本就里琳琅院不远,而且嵘哥儿的脾气好,椹哥儿是男娃,两个人凑一会儿,再好不过了。沈令善眼睛亮了亮,就说:“嵘哥儿念书的时候,椹哥儿也可以一块儿听听。”
江屿语气温和道:“椹哥儿才刚开蒙。”
而小江嵘聪慧,早就学了很多了,便是椹哥儿跟着他一道去学堂听夫子教课,也是听不懂的。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可以让嵘哥儿教他,他最喜欢教人了。”江屿看着她愣愣的样子,补充道。
越说越觉得这法子可行。沈令善点点头开心道:“那好,过几日我同嵘哥儿说说。”他脾气挺好的,平日里和东院的茂哥儿、嫙姐儿玩得也不错,而这齐国公府,上头就江屿江峋两个哥哥,没有同龄的玩伴,倘若椹哥儿来了,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沈令善最挂念的便是她二哥留下的独子,目下解决了一些问题,她的心情当然很好。
睡觉的时候,也有些兴奋得睡不着。盼着早些过完年,将椹哥儿从沈家接过来。他年纪还小,只要多关心关心他,和他说说话,他的性格应该会开朗起来的。
若是日后能想嵘哥儿那样活泼聪慧,那就更好了……
解决了椹哥儿的事情,沈令善心里有些踏实,渐渐静下心来,听着身侧之人浅缓的呼吸声,沈令善忽然想到了什么,斟酌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道:“江屿,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他没有动静,可是她知道他没有睡,就自顾自继续道:“……之前你不计前嫌救了我三哥,我很感激你。坦白说,我当初嫁给你,心里是不情愿的。我也不知道,你娶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之前也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如果你还要我的话,我可以努力当个好妻子。”
以前她总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现在想起来,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太自负了。
“江屿?”
“……我在听。”
她好像从来没有在江屿的面前这样的小心翼翼,以前她做什么,都是没有半点顾虑的。沈令善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说道:“可是人总是会犯一些错误,而且有些错误,是以后都弥补不了的。我在程家待了五年,当了五年的程二夫人,有很多人都认识我,那天是福哥儿,以后可能还会碰到其他人,你如果总是生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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