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坚说就算你的魂魄来自于两千年后或者异世界,也不大可能特意编造出这么一种不存在的存在来戏弄我等——况且作为仙人,难道还瞧不出来你说的是真话是谎言吗?所以你所遇见的,只可能是祟。
祟从来只侵扰天界,有可能伤害仙人——据他说仙人若直接接触了祟,就会跟把手探入天隙去一般,瞬间湮灭——可是这回偏偏跑凡间去袭击你,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你是祟的天敌,你登仙之后有可能帮助我们解决祟的问题,故此祟才妄图提前消灭你。
张禄皱了皱眉头:“如此说来,祟是有意识,有灵智的啦……”
张坚摇头道:“此亦难说。固然趋利避害是有生命者的天性,也不能否定只要存在,便具备道的必然性。举例而言,水流就下,并不是水有意识地对下天然憎恶,而必要填满之,只是凡人并不了解其中的原理罢了。我等对祟的认知非常浅薄,故此也不能断定,祟袭击汝是因为有意识地要消灭汝,还是因由别的什么机制所产生的无意识的行动。”
张禄耸耸肩膀,思路突然间跳跃,问了一句八杆子都打不着的问题:“天上究竟有多少仙人?”
张坚回答他:“不多,千余而已。”
“有多少天隙?”
“数十道。”
“如你所言,千余仙人完全有能力防堵这数十道天隙是吧?”
“暂时如此,”张坚微微苦笑,“然而谁也不清楚将来会不会有更多天隙产生,会不会有更多祟从天外涌来。根据卜算的结果,我等要么大胜,要么大败,若无汝相助,或许三五百年后,天界便将湮灭。”
“天界湮灭,那么仙人呢?”
“或者随之湮灭,或者遁入凡间。然而祟很可能在灭了天界后,再灭凡间,到时候仙凡一体,共同消亡……”
张禄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如此说来,天界也不平安,哪怕我辛辛苦苦修仙登天,也无法立享福寿,还必须先跟祟打过一场……你就不怕说了这些,从此打消我修仙的念头,老老实实在人间享那不足百年的寿命,然后一闭眼,不管死后洪水滔天……不管这整个宇宙,仙凡两界都从此湮灭吗?”
张坚淡淡一笑:“没办法,这是汝非要我说的,我总不能现编瞎话来欺骗汝。而且……”他紧盯着张禄的双眼:“以汝的性情,即便在人间,也不甘心默默无闻地生,一事无成地死吧?倘若告知汝登仙后除悠游自在外别无所得,汝或许反倒会对登仙兴趣寥寥;告知汝登仙后仍须战斗,或许倒能激起汝奋发之心。”
张禄一歪嘴,心说你真了解我啊……确实,在自己的内心深处,隐约觉得有一个更高层次的追求,可望再度飞升,或者有外敌侵扰,必须奋斗求存的仙界,要比仅仅无生老病死之苦,可得万年长寿的天上世界有趣得多了。只是——“你也说过,有生命者都懂趋利避害,我要是象你说得那么大无畏,早就下山去插足红尘凡世啦。之所以跟着裴玄仁在中鼎上修了那么几年,就是为将来下山以后,能够更有机会躲避祸患,达成目标。而我现在几乎没有抵御祟的能力,你给我展示一个跟它战斗的目标,我可分分钟都想闪人、逃避哪!”
张坚笑道:“逃避也无用。若祟无意识,根本不会知道汝放弃了修仙,仍然会来害汝;若祟有意识,也未必会因为汝放弃了修仙而就此罢手——终究是潜在的祸患,直接湮灭是最保险的。故此,即便为保自身性命,汝也必须刻苦修炼。”
张禄心说靠,这是生给我找出修行的动力来啊,看起来这辈子是非得修仙不可了……没有办法,那就修吧——“好吧,放我回归中鼎,从此我再不下山一步,潜心修炼便是。”
谁想张坚却摇头:“修行非止修身,亦修心,终日枯坐,于汝心无益。方才吾现身前,玄仁欲汝往江东去访于吉,今汝仍往访之可也。”
张禄说这可不成,在中鼎上有裴玄仁守护,或许那祟不容易干掉我,一旦下山,我不是危险万分吗?张坚说不经艰险,如何可望得道?况且裴玄仁飞升在即,等他登仙以后,你就只能靠自己来保护自己啦——“吾亦尚有要事,安可长伴汝侧?”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要身边儿始终带个仙人当保镖,你未免想得太美啦!
随即他又安慰张禄,说你放心,根据你的描述,祟在凡间必须要寄用凡人的躯体才能袭击你,应该并不难对付。我会直接传授你一些对付祟的方法,并且寄一道魂在你身上,若你真的身陷险境,靠自己的力量难以保全性命,我也会即时跑来相助——既被天界寄予厚望,这点福利还是要给你的。而且此去江东,我还会多找几个人过去帮你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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