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曲城之下,血流成河,寒风之下,几欲凝固,又在无数脚步的践踏下,和在了冰渣与泥土之中。
厮杀依旧继续匈奴人自登上城头之后,士气便异常的高涨,虽然最终仍是被杀退,但至少他们看到了攻克阳曲城的希望。
这番一来,自然是苦了熊刚等人,手中的刀剑不知砍钝了多少,身上亦是添了道道伤痕,鲜血淋漓。
“去死吧!”
嗓音已经变得嘶哑,熊刚一刀砍过,那还在厮杀的匈奴人整个头颅被砍了去,血如泉水喷了出来,睁大眼的头颅则滚落在一边。
没有人去看那倒下的尸体,只是踩着那头颅去接着砍杀其余登上城头的匈奴人。
远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了天际,夜色如约而至的洒下漆黑的墨色,而城头,仍是砍杀一片,没有丝毫的停息。
而刘希,依旧在举着旗帜,夜色之下,消瘦的身影已化作了每个守卒心中永远不倒的旗帜。
只要大人还在,旗帜就不会倒下,阳曲城就还在。
为了身后的家园,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尽全力的去厮杀?
“大人,手下的兄弟不多了……”
走到刘希身边,满脸是血的熊刚低声道了句,守城的兵丁不过数千人,与匈奴人交战了数次,伤亡惨重。
倘若是匈奴人要打夜战,恐怕很难坚持的下去。
“熊将军,我们别无选择,若是不战下去,身后的百姓就得被匈奴人肆意残害,所以,哪怕是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将匈奴人的脚步给拖住,就算是一个时辰,那也是值得……”
说到这里,刘希顿了顿,发白的嘴唇裂开,露出个酸苦的笑容,“因为我们是将士。”
闻言,熊刚没有再开口,他们是兵卒,自从穿上甲衣的那一刻起,便是为了朝廷开疆辟土,保佑一方平安。
只是朝廷会想起在苦寒之地陷入绝境的自己么?
有些酸楚的望了眼东南方向,那里,漆黑一片,不见星辰,也不见半点灯火,安静祥和,似乎沉睡已久。
没有功夫去胡思乱想,熊刚提着手中凝结了红艳血迹的长刀冲了上前,因为他是士兵。
除了杀敌,已久别无选择。
熊刚走后,飘扬的旗帜下,刘希眉宇间闪过一丝的忧虑,在匈奴大军数十万之前,阳曲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即便李唐朝廷派兵来支援,也是远水难救近火。
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轻轻的道了一句,刘希停了停已经僵硬的后背,目光扫过阴沉的夜色,城下那连绵的匈奴人比刺骨的北风更令他窒息。
这时候,他比谁都希望匈奴收兵,鏖战了数个时辰,手下的儿郎早已经是体内消耗殆尽,继续僵持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伤亡。
或许,这就是匈奴王努哈尔所要比拼之处,比的就是谁能坚持下去。
“呜呜……”
终于,匈奴营地中传来了号角之声,听得这声音,匈奴人如江河退潮一般,迅速的退了回去。
城头上,守卒连欢喜的力气都没有了,将刀剑丢下,径直的躺倒在地,大口的喘着起,享受着劫后余生短暂歇息。
“大人……”
呼延青石正欲惊呼,却被刘希瞪得将话给止了住,而不远处的熊刚则是被吸引了来,大步上前,将摇摇欲晃的刘希给扶了住。
“我没事,熊将军,赶紧照料弟兄们,并吩咐郭威带人将城门与城头修葺加固。”
熊刚张了张嘴,犹豫了许久,最终鼓足了勇气轻声道,”大人,熊刚一介武夫,留在这里杀敌乃是本分,大人你可是堂堂的状元郎,留在这里不值得,属下想派人护送大人出城……”
“这种事,无需再说了,若是要走,刘希早就走了,既然留下了,便不会丢下诸位弟兄。”
“再坚持四天,只要四天,我们就做的足够了。”
刘希话语中多了坚定,说与给熊刚,又似乎在说给他自己,七日的时间,够整个阳曲百姓安全转移到关潼。
如此,也算是尽力了。
蹒跚着,刘希在呼延青石的搀扶下,朝着城头的兵卒走去,那里都是浴血杀敌的好儿郎,也不知,下一场仗打完,他们之中又有几人能活下来。
战争,便是不死不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