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邵英惊道。 沈淳已三十六岁,却只有两子,算是子嗣稀薄了。况沈梧小时邵英还抱过的,只是近年因他体弱才见得少了。
“这么说,沈卿昨夜纵马该是延医去了?”邵英问道。
“正是。微臣两子昨夜突急症,府医诊治后惊言似有疟疾之状,微臣一则担心真有疫情生而不知,危及京城安全,一则担心二子病情危重,故而匆匆夜奔柯御医府上。微臣违反宵禁,惊扰巡城兵马,自知有罪,请圣上治罪。然而京中或有疫情生,还望圣上并有司众位大人警惕。”沈淳奏道。
邵英点头道:“沈卿本是为子延医,况遇疫情生原该处置,以免扩散京中。夜半纵马,冲撞兵马司官员,纵有有不当,然而沈卿单人独骑,说居心叵测,这话重了,罚银二百两,此事揭过吧。”
沈淳再拜道:“微臣谢皇上隆恩。”
得,南城兵马指挥司指挥容置业昨夜白挨一拳。
京中现疫病不是小事,邵英叫顺天府尹:“顾临城,近日可有疫情上报?”
顺天府尹不好当,顾临城天天恨不能装空气,没想到言官参人也能牵涉到他头上:“万岁,顺天府并未现疫情,微臣罪该万死。”
邵英叹道:“自从你当上顺天府尹,越胆小,也不知死了多少万次了。只盼你把忙着死的时间用来办事,叫我也放心些。”
又叫:“太医院?各有司?都没有?”
殿中大臣面面相觑:你那有消息不,没有?我这儿也没有。这可稀奇了,一般来讲疫病多为大灾后贫民流民中生,然后才有可能扩散,京中重地贵族之家极少有染疫的情况。 如今景阳城及周边各地并无疫病生,养在侯府深宅的孩子是怎么得上的,摆明是有内容啊。
巡城御史何泽又参:“臣参沈淳治家不严致使府中爆疫病,危及京师……”
邵英:“彼其娘之,滚!”
说起来何泽和礼贤侯府还是姻亲,他妹妹何氏就是三老爷沈涵的继妻。可惜沈涵三年前早逝,当时何氏所出九少爷沈枞刚刚两岁,何泽本来就认为妹妹一个世家嫡女与侯府庶子为继妻是嫁的低了,没成想竟守着幼子成了寡妇!从那以后,何泽就孜孜不倦地找礼贤侯府的麻烦,邵英和满朝文武都习惯了,反而不当回事。
邵英:“着太医院院使往礼贤侯府查看疫情,着有司查访京畿各处有无疫情。退朝!”
一边向外走,一边向身边掌印太监骊珠道:“告诉张茂,好好诊治,若用药太医院没有的就向內库寻,不必另外奏报,沈淳就这两个儿子,经心些!”
张茂就是太医院院使。沈淳是邵英铁杆儿,这些年虽闲置了,却照旧很得圣心。政事是政事,交情归交情,皇帝未登基前也是有几个知己好友的。说到底,邵英收纳兵权是为了集权,也不独沈淳一个;再者,因端明皇太后故礼贤侯府着实出了一番风头,邵英不想沈淳当靶子,索性不叫他领官职。可一旦有兵事,沈淳是一定要启用的。身为帝侧近侍,骊珠门儿清,少不得要细细提点一下张茂,所谓查看疫情还在其次,只两个病人有什么好查的,重点是人一定要给治好了。
可惜这提点没什么实际作用。疟疾这病太棘手,贫民得了,请个游方郎中,开的是截疟散;侯府公子得了,请来太医院院使,开的还是截疟散,没别的办法!张茂一筹莫展,索性什么天山雪莲、百年灵芝、滇南红景天、关外蛤蟆油等等药性温和的补药开了一大堆,心说反正捡着好药用吧,到时候真病重不治,也算是尽力了。ι ?φο?
当然这年月好药也不是批量生产的,有的只有一株两株,按规矩自然是可着世子先来,可按着张院使的意思,世子久病体虚,这会儿治愈的希望已经不大了,倒是沈栗还在潜伏期,底子还好,说不定反而能挺过来,当然这主意是背着侯夫人李氏跟沈淳偷偷说的。
沈淳:“……”
沈淳前半生都在战场上,二十一岁才得了第一个儿子,这算是晚婚晚育的了,又过了五年才站住了沈栗,尊礼教分嫡庶,可哪一个儿子不是心头肉,现在硬要他放弃一个,舍不得!沈淳早朝在大殿上是假哭,这会儿真要流泪了。
张茂催促道:“时不待人,还请沈侯早拿主意。”
沈淳道:“把药给……给栗儿吧。”
大管家沈毅把药偷偷藏在袖子里,去了观崎院。张茂陪着沈淳站在堂前呆。
沈栗昨夜把包袱甩给便宜老爹,踏踏实实补了个觉,此时已服了截疟散,见大管家亲自又送送药来,奇道:“这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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