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官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古逸芝能成为书院的监院,已经用尽了古显的人情,如今连这个位置都做的摇摇欲坠,哪里还有谋官的资本?礼贤侯府远在景阳,妻子沈怡与嫡枝又日渐疏远,他也靠不上。
听说沈栗到门,分明一场及时雨来至家中。古逸芝心花怒放,忙在书院中请了假,带着儿子们奔回来。
三言两语,古逸芝确定,皇帝下了决心,市舶司大有前途,此时不开口求官更待何时?
沈栗疑惑道:“说起来姜大人与姑父有亲,您就没托他谋个差事?”
姜寒是古逸节的岳父,古逸芝为何偏放着那边人脉不理?
古逸芝沉默半晌,冷笑道:“我也不瞒你,这些年我与三弟渐行渐远。姜寒的人情,我求不得,也不想求!”
这两兄弟的矛盾起于妻室的争斗,爆发于那场书院风波。
古家动用过儿媳的嫁妆,沈怡出自侯府,在闺中时又颇为受宠,她的嫁妆较姜氏自然丰厚些。姜氏自觉低人一等,又见夫家入不敷出,索性便穿掇起古逸节,教他负责在姜寒和商人们之间联系,这便是古逸节那“牙人”的来历。
古逸芝对这个勾当非常不以为然,好好的乡绅不做,为何自降身份?古逸节则认为自己解决了家中开支问题,兄长非但不领情,居然还指责自己。偏父亲有些文人情怀,见兄长在书院中混,便偏着二房。
好不委屈也!
待到文彦书院书生闹事,古逸节料到兄长必然会被连累,单等着兄长来求自己帮忙,好叫他在自己面前低一回头。而古逸芝知道那场风波事出有因,猜测古逸节便是没有参与其中,起码也是知情者。这小子事前没有提醒自己,事后也没有半点表示,明摆着不想做兄弟。
古逸芝恨的牙痒,怎么肯求上门去?不但自己不求,也不肯让父亲在三弟面前开口,宁可教人申斥。
说起来,古逸芝这么热心谋官,未尝没有和古逸节较劲的意思。
你有你的靠山,我有我的门路。礼贤侯府高于布政使家,圣意凌驾于龄州之上,到最后,看我这谋官的高人一等,还是你这混迹于商人之中的更体面?
沈栗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然而朝廷用人自有法度,市舶司也非小侄一言堂。小侄只能为姑父留心,若有机会,定然为您想办法。”
古逸芝大喜,笑道:“我知此事急不得,不忙,慢慢来。”
沈栗沉思一会儿,打听道:“姑父,书院中如今可有人议论市舶司?”
“有的,”古逸芝正色道:“有几个学生出自商家,他们的消息很灵通。不过现今你们还没有动作,这些人也没什么谈资。”
“过几天便会有了。”沈栗道:“还请姑父并表兄表弟替我多加留意。”
“你担心此番还会有学生闹事?”古逸芝讶然道。
沈栗道:“有人从中尝过甜头,自然会认为这个法子好用。今日宴席上,小侄见过一个叫麻高义的商人……”
“他算是本地最大的商人。”古逸芝道:“在同行中颇有声望。”
沈栗点点头:“小侄曾出言试探过他,此人对市舶司不甚欢迎。他的意思大约能代表很多人……总之有备无患吧。”
“你放心,”古逸芝咬牙道:“我既在这个上面吃过亏,便绝不会允许书院中再有人闹事!”
布政使司对税权松了口,沈栗等人便忙活起来。于枕用了官印,城门旁、闹市中张贴起告示,宣告市舶司正式运转起来,勒令龄州海商必须至市舶司衙门登记,领取文牒,不然市舶司便不承认海商的资格。
“老子有没有资格下海,还用他们承认?”
尽管满腹牢骚,有姜寒的施压,海商们还是不情不愿地前往市舶司。填了一纸文书,申明自己有多少条船,通常贩些什么货物,最近有没有再添置几条船的打算等等。最后,领取加盖了市舶司官印的文牒,以及对应船只的铁牌。
廖乐言相对熟悉差事,要做的事情也更多,正忙得不可开交,猛然发觉,沈栗不见了。
“沈大人呢?”廖乐言找了一圈。
“他告了假,”于枕道:“说是有位长辈的故旧在此,须得拜访一番。”
“告假?这个时候?“廖乐言不可思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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