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呲牙一笑:“我虽然不认识,但我表哥的表哥的表哥认识啊,我表哥的表哥的表哥认识了,我表哥的表哥自然就认识了,我表哥的表哥认识了,我表哥也就认识了。我表哥认识了,我不就认识了吗?”
“哎——哎你们别走啊!”
九辰早已扬长而去,青岚赶紧撒腿追了上去,欲攀住落后几步的巫子玉,巫子玉甚是嫌弃的扒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道:“兄台,穷,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明明很穷,还非要学人家去攀亲!”
说罢,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一脸悲悯的走掉了。
九辰和巫子玉一路赶到威虎军驻扎地时,已是日落时分。新兵营外,果如青岚所说,正拍着两列长龙,在等待核验入营。
两人皆累得几近虚脱,排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队伍,才核验完身份名牒,被领到校场上等待分配营帐。
巫子玉何曾吃过如此苦头,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似的,叫嚣不已。
他扔下包袱,捡了块长草的空地,舒舒服服的翘腿躺了,欲要阖目小憩片刻,上方,忽然出现了一双虎虎生威的大眼睛,正目眦欲裂的打量着他。
这是……
巫子玉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去寻九辰。
可惜,他还来不及扭头,忽觉衣领一紧、身下一空,身体竟是被人直接拎了起了。
那人拎小鸡似的将巫子玉远远一丢,气呼呼道:“哼!你占了俺兄弟的位置了!”
巫子玉摔的眼冒金星,几乎要吐血,定睛一看,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丈远处,正立着一个八尺大汉,形如黑熊,皮似铁牛,怒发浑如铁刷,狰狞好似狻猊,再配上额间横亘的一字白眉,俨然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凶恶门神。
此刻,那“门神”正小心翼翼的将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抱到草地上,一边用手替他打扇子,一边嘿嘿傻笑。
那少年翘着腿,一副享受的模样,不停地指挥着那汉子捏肩揉腿。
那汉子非但不恼怒,反而乐呵呵的忙前忙后,不厌其烦。
巫子玉揉着屁股站起来,疼得只吸气,一瘸一拐的挪到九辰旁边,望天兴叹:“阿辰,你兄长我命苦啊!刚到军中就撞见这么个活妖怪!那画里的门神都没他逼真!”
九辰盘地而坐,正脱了靴子,认真的磕着靴子里的碎砂石。闻言,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对兄弟,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兄长暂且忍忍。”
巫子玉默默比划了一下那汉子的身量,悠悠哀叹道:“为兄还是尽量以德报怨吧!”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兴奋的高呼:“九辰!吴玉!”
这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九辰皱眉,抬头,果见青岚正拎着把斧头,一边用力招手,一边旋风似的,朝他们快速飞奔而来。
片刻后,青岚已至眼前,他脸色泛红,挂满细密汗珠,毫不客气的挨着九辰坐了,抱怨道:“你们也太不讲义气,抛下我就走!”
话虽这么说,他面上却无半分恼色,依旧呲着口白牙,笑得灿烂。
巫子玉把脑袋伸到他跟前,眼睛滴溜溜一转,问道:“你见到鹰击将军了吗?”
青岚摆手,满是苦恼:“别提了,这里的营口,个个都守卫严密,我费尽口舌、花了两大袋银子,都没能把我表哥的表哥的表哥的推荐信送出去。”
巫子玉立刻提起了兴致,道:“你把这里所有的营口都探清楚了?”
青岚一拍胸脯,得意道:“那是自然。这世上,哪里有难得倒爷爷我的事。”
巫子玉将脸凑过去,问:“那你说说,都有几个营口?”
青岚看左右无人,才悄悄竖起五指。
巫子玉眼睛一亮:“每个营口多少人把守?”
青岚道:“八人。一个旗兵,一个鼓手,外门、中栅、营门各有二人把守。”
忽然,他眼睛一眯,贼兮兮的盯着巫子玉:“你为何对这些感兴趣,难道,你也要托人传信给里面的将军?”
巫子玉笑嘻嘻道:“我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青岚脸色一变,哼道:“你要是吃不了苦,就趁早逃,可别连累整个新兵营的人跟你受罚。”
巫子玉不肯示弱的瞪回去,道:“谁说要逃了?”
青岚欲要再争,校场上,忽然响起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号角声,三长两短。
角声刚落,不远处的大汉已背起地上的少年,脚底抹油般不见了踪影。其余人亦惊慌起身,向中央集聚。
青岚一骨碌弹跳起来,惊呼:“不好,要集合了!”
九辰迅速穿好靴子,同青岚和巫子玉一起朝校场中央跑去。
列队完毕,已是夜幕初临,校场周围点满火把,映得半边天空都亮了起来。
远处鼓点如雨,呼号震山,隐隐有地动天摇之感,想是别的营帐在操练行军阵法。
数百新兵皆被这阵势所摄,不知不觉间,全场肃静。
一人携剑披甲、戴着青铜面首,大步踏上点将台,命副将清点人数。
副将取了名册,刚要点名,校场外,忽然冒冒失失的冲进来一个人影,连声高呼:“且慢!等等!”
这声音如惠风盈耳,十分耳熟,九辰侧眸,盯着来人面容,骤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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