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摆午饭,时隔半个小时,导游们陆陆续续带着客人前往马场。今天马场的马比以往多,由于要接待大团,好些马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每个马倌牵着马,等着马队长分配。陆川站在围栏旁的出口处,陪着客人一个一个地上马。等最后一个人上马后,把这队人马交给了冬明,让他带着去天鹅湖。按理说,陆川是应该陪着去的。但今天他一看到马鞍,就有种晕车的感觉,所以和冬明商量好后,就决定留在原地等客人回来。
马队走了,马场上安静下来。风中弥漫着浓浓的马粪味儿。
烈日当空,正是一点左右最热的时候。陆川回头看看蒙古包,离得太远,即便走回去,也呆不了多久,还要走回来。索性他决定就在附近走一走,一个人静静。
高温之下,外套早就穿不住了。陆川脱下外套,只留着里面的二股筋背心儿,独自在草坡上走着,偶尔找见一块儿石头,会坐下来点根烟,边抽边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马队,听着那被风吹散的人声。仿佛此刻是在镜子里看另一个世界。
盯着天边的云,他问自己:这种日子还要继续下去么?老爸这一病倒,恢复期少则一年,长则几年。原本健壮的一个,一朝病倒,身边就离不开人了。单靠老妈和妹子,怎么够用?妹子即要上班还要照顾病人,哪有时间去搞对象处朋友?老妈本来心脏就不太好,面对家里的这一突然变故,本就是心力憔悴,还要面对未来那不可预测的命运,怎么是好?不行,这个时候,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必须回去。可是,回去以后呢?短时间里,照顾老爸是必然要做的事,但长久呢?老爸出了院,还是需要人照顾的。那时我还回来做导游?还这样东跑西颠的不着家?那不行!这次老爸住院已经是老天释放的警告信号了,古人讲“父母在,不远行”,现在是父母疾,更不能远行了。可是,不做导游了,拿什么养家糊口,虽然这些年,自己手里有了一些积蓄,但不能因为照顾病人,就赚钱了,那样用不了多久就会坐吃山空的。我除了带团,还会什么?离开旅游圈,我什么都不会,重新找个合适的工作也不容易。别人有这证那证的,我除了一个导游证,什么都没有。学的俄语除了能考试,别的地方都用不上。财务也搞不了,也没有像其他资格证当搞门砖。经商做买卖也没有经验和资本。
左思右想,仿佛前途一片黑暗,不论哪种设想,都要从头做起。这些年的导游经验似乎毫无用武之地。陆川也考虑过再回学校深造,但,那只能走成人教育序列,还是往出花钱的路子,虽然从长远角度看,深造是必须的,也是有意义的。但眼前家里的情况却不允许走这条路,经济上和生活都不允许。怎么办?怎么办?
陆川越想越苦恼,越想越无助。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阵刺痛,就像被数只马蜂蜇过。当他伸手去摸后背的时候,居然碰到了几个小小的水泡,那水泡一碰就疼,周围的皮肤火烫火烫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阳光下曝晒时间太久,后背皮肤被灼伤了。右肩比左肩要厉害,凡是阳光晒到的地方,即使没起水泡,也是一碰就疼。他心里十分懊恼,本就是沮丧得很,又受这罪,真是倒霉透顶。有心想起身回景点上找点药,但一看表,离马队返回的时间已经不足以让他跑个来回,而周围又没有可以遮阴避阳的地方。他没办法,只能把随身带的水倒出一些抹在肩膀上降温。但,水一抹上去,片不一会儿就干了,干了之后,表皮更是疼得厉害。他只好站起来,靠走动,让风给皮肤降温。
待马队返回的时候,陆川的前胸后背都被晒得通红,摘下墨镜的脸上留下清晰可见的白斑。后背上又多出几个水泡,有几个水泡已经被他不小心挠破了,正在微微地渗出着透明的液体。被马蜂蜇过般的痛,串遍全身,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可能中暑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