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学院是由两所专科院校合并而成,一为石油高专,一为冶金高专,合校之后,全校最好的专业都在石油冶金两个学院。
两个学院往下,就是机械学院了。
招生简章说得好,中字号的石油公司就业,国字号的钢铁公司上班,百分之百的就业率,吸引了一批又一批很傻很天真的年轻人,前赴后继,吊死在机械这棵铁水浇出来的歪脖树上。
邓立他们专业五十六个人,上辈子十年之后还干这一行的不过五指之数。像邓立一样,毕业当时签了三方协议都不去报道的也不在少数。
无他,条件太苦,工资太低,环境太危险。
他们专业最有毅力恒心的人,坚持数年之后,也被砸在脚边的无缝钢管硬生生逼得转了行。
那点工资和发展,实在不值得用缺胳膊断腿的代价甚至是命去换!
想当年临毕业前,他们专业老师赠言,五年之后众人再聚,看到场的有几个还全须全尾的站着。话其实是一句玩笑,不过是老师看得太多,希望这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大好华年,个个都平安康健。
五年之后聚会,到场四分之三,人人手脚齐全,却离此行远矣,老师复言,也好也好,在哪儿都是凭本事挣钱吃饭,不枉老子每学期期末给你们划的重点,只是可惜了你们三百六十块钱考的中级钳工证。
“哟,瞧你神清气爽的样儿,昨晚上去哪儿浪了。电话打爆了都不接,忙呢吧。”
“哟,瞧你猥琐无耻的样儿,指着爷跟你分享宝贵经验呢。”
邓立斜睨了林德一眼。
“就你?一泡尿断三回才撒完的货,我好意思听你好意思说吗你?”
“年轻人,激将法没用,想听课,求我啊。”
“求你妹!”
周祥实在看不得邓立和林德两个臭不要脸的斗嘴,让他俩闹下去,房顶都得掀了。
“行了,歇歇吧,吵得我脑仁疼。栗子你昨天检查没问题吧。”
“没事,医生说是重感冒,挂了水,后来出医院瞌睡得很,我就找了个旅馆住了一晚上,一睡到天亮,手机响也没听见。”
“感冒了,那正好,中午秦鑫请吃火锅,发发汗。”
“老秦遇上好事了?”
“人家当上团支部书记了,不得大宴宾朋啊。”
“好啊,我们也算是朝中有人了吧。”
“别提了,老秦这团支书能当多久好不知道呢?”
“怎么了,刚选的班干,又没犯错,老蒋还能把老秦撤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你夜不归寝的事儿告诉老蒋了,告了老秦一状,说他无组织纪律,偏袒室友,盖了不少大帽子,老蒋发了火,一早把老秦叫去了,这会儿还在老蒋办公室没出来呢。”
林德啐了一口:“除了那几个混蛋玩意儿还能是谁,特么的,屁大个团支部书记,也值当他们犯心术。”
“你不愿意当官还管得了别人?”
林德白眼一翻:“这特么也叫官?看着吧,就这些个眼皮子浅的家伙,出息不了。”
邓立道:“我去老蒋办公室看看。”
“你歇着吧,我们说你被医生留院检查,所以昨晚上才没回来,你这生龙活虎的跑过去,老秦非得罪加一等。”
话没说完,秦鑫掏钥匙开门进来了,一脸的心事重重。
抬眼看见邓立,又多云转晴,可这点道行,别说邓立这老油子,连林德和周祥都没瞒得住。
“老秦,你真让老蒋批了?不至于吧,栗子生病这么充分的理由,老蒋还能挑毛病。”
林德嘴快,不等秦鑫,接道:“嘁,有什么奇怪的,那几个和老蒋是老乡,先前军训的时候,老蒋就捧着他们,开班会的时候恨不得他们把班委都包圆了。你没看到老秦被我们推上团支部书记的时候老蒋脸色多难看。现在逮着机会,她怎么可能不借机发难。”
秦鑫刚刚没来及说,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了。
就算真这么回事,他也不好评论老师的是非,尤其对方还是个女的,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女的。
“谢了老秦,让你为难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一个屋里住着,我应该的。”秦鑫进屋之后第一句话,依然是记忆里的热心,“走,去梧桐镇吃饭,不想这些糟心事了。”
除了林德这个立马拿手机往外跑的,另外三个,谁能真的不想这件事?
邓立他们辅导员是才毕业的研究生,毕业前也带过一段时间的学生。那学校比科院好了何止一个档次,名气、待遇、发展前景、学生素质,哪儿哪儿都甩科院几条街。只可惜邓立他们辅导员留校失败,这才应聘科院的辅导员。
因有这桩遗憾,邓立他们辅导员最喜欢的就是把邓立他们和那学校的学生做比,人家如何如何,你们又如何如何,越看邓立他们越不顺眼,隐隐带着一丝鄙视。
如此一来,对邓立他们这群学生又能有多少耐心和责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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