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不是,还请王爷看过再确认。”他扬手,示意将人带出来。
楼襄被扭送着推至人前,鬓发散乱,满身狼狈,一颗心已随着慕容瓒方才的道白彻底沉入黑暗,只是不愿输了气势,依然咬牙昂首,愤然直视堂上一众人等。
扫视过后,目光还是落回到慕容瓒脸上,这个人实在太过鹤立鸡群,无论身量还是相貌,都让人无法忽视。
她定定的看着他,知道自己该流露些楚楚之姿,可心都凉了,如何还能轻易作态?何况他的意思清晰明了,只救慕容氏的人,对于旁人生死,他根本不感兴趣,也不愿理会!
火把熊熊燃烧,照得堂上恍若白昼。慕容瓒打第一眼就认出了楼襄,她是那夜大觉寺救他的女子。他知道她是谁,身份名姓一清二楚,事过之后也曾命人着意打探过,只是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再度与她相逢。
“大哥,襄姐姐一路照顾我,咱们不能把她丢下。”
慕容璎适时提醒,慕容瓒回过神思,朗声笑道,“这个人的确不是我妹妹,但却是个烫手山芋,袁头领留着她无用,怕是还会招来大/麻烦,不如让小王一并带走罢。”
矢口否认和他有关系,却还是坚持要带走,透着古怪,有欲擒故纵的嫌疑。
姓袁的摇了摇头,斜斜一笑,“我们兄弟不怕麻烦,既然她与王爷无关,那就不必放人。这小妞生得这般美貌,不犒赏兄弟们一道,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一屋子的男人轰然大笑,慕容瓒沉默片刻,蓦地上前几步,附在姓袁的耳畔悄声说了两句,随后微微退开半步,将身上披风扯开一点小口,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已悠然跃开,唇角漫上一层清浅的笑。
那姓袁的不知瞧见什么,脸色都变了,扬手止住哄笑,断然道,“放了这女人,王爷一路好走,恕袁某不远送了。”
峰回路转,楼襄步履蹒跚,如坠五里云雾。浑浑噩噩中只听得慕容璎叫自己姐姐,再醒过神来,才发觉已走出厅堂,站在漫天星光之下。
周遭是一群黑衣侍卫,人数比之前看到的多出不止一倍,地上横七竖八躺满贼人。一个侍卫上前道,“臣等已布置完毕,请王爷示下。”
慕容瓒只道,“带世子爷先走。”身边侍卫一把抱起慕容璎,三四十个人簇拥着他快步下山离去。
待人走远,慕容瓒脸上掠过一丝阴沉的笑,低声轻吐两个字,“点火。”
有风刮过,楼襄恍惚间闻到了硫磺的味道,没等反应过来,她听见慕容瓒沉稳的低喝,“你想一道被炸死?还不快走!”
奔至山麓间,身后爆发一声巨响,如夏日雷鸣,震得她耳膜一阵嗡嗡回声。她浑身颤栗,急忙回首,满眼都是冲天的火光,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人声在惨叫哀嚎。
她目瞪口呆,即便猜到仍然难掩愤慨,脱口怒斥道,“你出尔反尔!说了放过他们不杀人,却在外间悄悄布下火药,什么亲笔手书,广结豪侠全是骗人,你早就想要结果他们!”
气血冲到头顶,她声色俱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愤怒,不全是为那群贼人罢,更多的还是觉得后怕,他原本没打算救她!倘若不是慕容璎一意要求,她还会被留在那里,此刻只怕已经焚身烈焰,化为灰烬。
他回首,波澜不兴的看向身后杰作,火光跳进他眼里,映出零星的一抹温度,“兵不厌诈,何况你听错了,我从没说过,不杀人。”
她气结,张口反驳,“你胡说!明明保证过,他们入辽东会平安无事……”
“是啊,”他竟然笑了,在这个时候,很是云淡风清,“我是说他们在辽东会平安无虞,可这里,不是辽东。”
巧言令色,阴狠毒辣!一瞬间记起方才的惊惧彷徨、委屈无助,她急不可待的发泄道,“你草菅人命,这些人该交由朝廷处置,你……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可以任意决定旁人生死?”
他轻轻蹙眉,神色颇为不耐,一边嘴角微微挑了挑,“郡主的同情心未免太过,如果我没记错,这伙人可没有放过你的意思。那头领才刚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要把你当成犒劳之物,献祭给众兄弟,博他们一乐。”
这是最令她惊悚的一句话,彼时绝望到极至,难堪到极至,偏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听、在看。眼下亦然,他的那些侍卫环绕着她,一字一句听他重复那卑劣下作的言辞,这刻毒的人,险些害死她,这会儿还要这样羞辱她。
她怒不可遏,全然来不及细想,拼尽全身力气,挥起手臂朝他脸上重重攉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