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徐淑妃仰脸看着徐太傅,顿时哑口无言。她清楚自己这个父亲的本事,也清楚他的心明眼亮,她根本无法在他面前狡辩。
“你心术已坏,我救不了你。”徐太傅叹气道。
“可我是你的女儿!”徐淑妃咬牙道,“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在后宫之中苦苦挣扎求存,徐家可曾帮过我一点半点?现在我到了如此田地,父亲也要见死不救么?”
“当年,我曾就反对你嫁给皇上,可你因为听我说过皇上将来必主天下偏要一意孤行。”徐太傅居高临下地看着徐淑妃,轻轻摇头,“那时我就曾说过,若是你一心要嫁给皇上,之后的一切后果,都只能由你自己承受。徐家,徐家人都不会帮你承担。那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徐淑妃一怔,那时她正是豆蔻年华,待字闺中,徐家正张罗着为她说亲。只是因她是庶出,在金陵闺秀之中,论貌论才,都略显普通,那时徐家也未显赫至如今,是以几桩徐太傅看上的亲事,她都不满意。
后来有一日,她在花园散步时,无意间撞见徐太傅和苏阁老说起当时还是亲王的皇上,说他将来必主天下。她虽然在人前温婉怯懦,却是心比天高,听了此言之后,不顾徐太傅的反对,执意嫁入皇上的王府为侧。
那时徐太傅就曾说过,将来皇上若主天下,后宫之中定是美女如云,是非不断,步步难行。且,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远不如嫁一凡夫俗子为正妻,和和乐乐过一生来得完满。皇上绝非她的良人。
她却跪在徐太傅面前回答他,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她有不凡之心,怎可嫁与凡夫俗子为妻,她此生要做就做帝王妻。
那时徐太傅静静看了她许久,然后告诉她,若她真一意孤行,非要入王府不可,将来她若是贵不可言,徐家不会沾她半点荣光,但她若是遭逢危难,徐家也不会帮她分毫。问她可会后悔。
她回答,绝不后悔。
如今,她又一次跪在徐太傅面前哀求,这情景恍如当年。只是她当年那张风华正茂的脸庞已现风霜。
“现在,你可悔?”徐太傅叹息道。
“可,可我做的一切还不全是为了徐家,我在后宫之中站得越高,徐家也就越显赫。”徐淑妃强辩道,“玉儿若是登上皇位,那徐家就是大魏第一世家,这是无比荣耀之事!”
“徐家已经站得够高,不需要再高。难道你不知什么叫高处不胜寒,难道你忘记了当年苏门惨祸?这么多年来,我赋闲隐退,不问朝政,为的就是不让徐家重蹈苏家的覆辙。”徐太傅看着徐淑妃,道,“徐家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而你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成全你自己的野心。”
“难道父亲真这么狠心,真要见死不救?”徐淑妃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太傅。
“怎么救?”徐太傅反问她,“你所做的每件事,罪证确凿,你告诉为父,该如何救你?”
徐淑妃呆了片刻,又满怀希望道,“至少,至少父亲去求求皇上,皇上最听你的,只要你去求皇上,皇上一定会饶过我的!”
“你真以为我现在站在这里,徐家就真是安然无恙,丝毫未受你牵连?”徐太傅颇有几分心寒地看着徐淑妃,“你若真是一心为徐家着想,为何见到我,不曾问过一句家中可好,诸人可安?你可曾想过要与徐家避嫌撇清,以保徐家?”
“我——”徐淑妃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她的确一心只想着自己和楚玉,从未替徐家考虑过半点。
“这一次,若非我得到消息时就带着徐家满门跪在皇宫正南门外向着皇上负荆请罪,又让你的兄弟和侄儿都从北疆上退下来,交还一切军权,以示忠心。你以为我如今还能够站在这里同你说话?此次,你谋害龙嗣罪证确凿,八殿下又陷入轼君谋反之嫌,我若稍晚一步,苏家的灭门惨祸,只怕就要在徐家重演。纵然如此,现在徐家也一样是岌岌可危,我多年韬光养晦,终是因你而毁于一旦。”徐太傅长叹一声,有几分痛心地看着徐淑妃道,“我已将你的名字从徐家宗谱上剔除,将你逐出徐家,从今往后,你与徐家再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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