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把任阿姨转去叔的房间,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考虑到普通病房确实简陋,于是何岳立即换了主意。
秦铭不动声色地看了任薇一眼。
任笙终于坐不住了:“不麻烦了。”
“麻烦什么,”何岳终于再一次在言语上“临幸”了任笙:“一句话的事儿。”
任笙看都没看他,只看着秦铭礼貌委婉地询问提醒:“秦叔叔一个人在病房里待这么久,没有关系吗?”
“所以才希望任阿姨能搬过去啊,”何岳一拍郑易的肩,痛的郑易龇牙咧嘴,不过眼下他没空跟何岳算账,因为郑易正全神贯注地在同徐瑶瑶相互仇视。何岳则继续游说:“我叔正直开朗人也实在,年轻人再怎么陪伴也不及同龄人之间的交流,既然大家这么有缘,我看就不要推辞了,直接搬吧!”
任笙被大男子主义的何岳气的都快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来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人。正要开口谢绝,一直没有说话的任薇却忽然浅笑着对同样不发一语的秦铭开了口:“方便吗?”
秦铭唇角微扬地点头:“我叔叔会很高兴。”
(二)
任笙看不懂大姐的决定,可是无微不至照顾妈妈的人一直都是大姐,所以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任笙,那位秦姓的先生似乎对她的姐姐不同一般。
任妈妈以为只是换个病房而已,搬去楼上以后才发现,新搬进的病房里就只住着一个老头,任妈妈便有些不自在地打起退堂鼓,拉过主事的任薇小声说道:“这么大的病房就住一个人,是不是人家包下的病房啊,我们还是回去原来的病房吧。”
任薇附在妈妈耳侧轻声安慰:“没关系的,只是住到出院而已,都一样花钱,这里的条件要好上很多,晚上我也可以睡旁边的沙发,不需要再跟你挤一张床啦。”
秦叔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原本他就不太希望一个人住在这么高级的病房里,他是个爱说话的人,这回病房里住进人了,他果真非常的高兴。
在新病房安顿好以后,时间已经很晚了,第二天任笙还要上课,徐瑶瑶主动提出让任薇跟任笙回家睡觉,自己第二天休息可以留下来照顾任妈妈,被任薇感激又感激地拒绝了,最后任薇命令任笙把徐瑶瑶带回家去好好休息。
秦铭也是不在医院里过夜的,他给叔叔安排了高级护工,可是现在,他似乎有了留在医院过夜的心思,不然怎么会一直坐着,看上去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何家少爷何其精明:“哥,我觉得你有必要留下来照顾我叔,护工再怎么精心也不能当自己亲人照顾啊。”
郑家公子立马不解风情地反驳:“那怎么能,只要钱给到位了都能当成亲爹伺候。”
何岳扬起一脚飞踹在郑易的窄臀上:“你懂个屁!”说着又马上揪住一脸莫名的郑易跟任妈妈和秦叔告别:“叔,阿姨,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们。”
“撒开!”郑易挣扎两下未果,强颜欢笑地附和道:“秦叔阿姨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们带鲍鱼龙虾来……”
“吃死你丫的!”何岳赶紧拽着郑易出了门,心说就这种情商的还想泡于芷曦,回炉重造二十遍也是白搭。
病房里总算安静下来,秦叔跟任妈妈聊得很不错,果真就是同龄人之间才更有话题。任薇收衣服回来的时候,在病房门口遇见了正从里面出来的秦铭,没有丝毫忸怩的神色,任薇感激而真诚地跟秦铭道了一声谢谢。
“谢什么?”秦铭负手站在任薇面前,恍惚记起,自己竟然还没有谈过一次像模像样的恋爱。
任薇一向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她将散落的发丝随意地掖至耳后,略自嘲地浅笑说道:“其实那天我来送饭的时候就在很不切实际地想,要是我妈妈也能住进这样的病房该有多好。”
秦铭不可抑制地牵起嘴角:“你们一家都是这样正直诚实吗?”
任薇也轻松许多地笑了出来:“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病房费我们就一半一半好了。”
秦铭点点头:“好,每天一百。”他自然是不肯说实话的。
任薇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才一百块钱?”她们在楼下的简陋病房里都不止是这个价格。
秦铭面色如常地跟她解释:“这间是亲属临时安排给我们免费住的,每天收一百块的话已经是赚了。”
任薇半信半疑:“真的?”
秦铭认真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以后还要多麻烦你和任阿姨多陪我叔叔聊天,他在老家的时候跟邻里热闹惯了,在这里他其实并不习惯。”
“理解的,”任薇璀璨的眸色暗了暗:“没人聆听没人说话的感觉真的很糟。”
秦铭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任薇,她不经意抬眼的时候,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个人皆是微微怔住,却都没有移开目光。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任薇蓦地回过神来,她的脸颊微微泛起漂亮的潮红色:“安心回去休息吧,我进去了。”说着便眉眼不抬地“逃”进了病房。
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留下来的秦铭也终于拿定了主意,急躁最容易误事,那么还是先回去吧。秦铭沉默地离开医院,嘴角挂着不易觉察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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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的生活状态跟前一日基本一致,早早起床,徐瑶瑶仍旧在睡着。做好早餐,然后去医院送饭。这一天任笙提了两只保温桶,早饭也是刻意多做了一些,因为也带了秦叔的份。
昨晚回家的时候,她跟徐瑶瑶讨论了一路,两个人一致觉得,那位秦铭秦先生在看她姐姐的时候,目光很不一样。任笙觉得,那位秦先生看上去的确谈吐不凡,但是她对于一见钟情这种事,是不相信的,真心希望姐姐能有一个好归宿,任笙并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还有女孩子会遭遇她二姐的不幸,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惦念大姐能有好归宿的同时,她又矛盾地希望大姐不要陷得太快。
任笙并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不会对所谓的爱情同样抱有憧憬,她如此庆幸人海茫茫,因为人海茫茫里,想要遇到令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那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并不打算遇到那个人,如若还是遇上了,她也同样会要求自己不去理会,从未鄙视爱情,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只是,不敢碰触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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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笙踏进辅导中心大门的时候,漂亮的前台正在跟一位辅导老师开心地交谈,看见她来了,两个人都默契地闭了嘴。她们没有跟任笙打招呼的意思,而任笙脸上自然也没有跟她们问候一声的表情。
整个辅导中心就只有任笙一位兼职员工,并且还是在她大学没有毕业的情况下进来工作的,她所教每个班级的学员从最初可怜兮兮的二三人攒到今时今日的二三十人,任笙当然清楚她们为什么讨厌自己。
不过任笙并没有空闲去理会她们的不喜欢,她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该如何引导林穆沐的问题上。如任笙所愿,林穆沐按时来了,虽然手里依旧拿着手机,虽然他仍然在耷拉着脑袋紧盯手机屏幕打游戏。
当然任笙断然不会料想到,这个本应愉快的周末是会发生大状况的。
国学课之后,有三十分钟的室外观察课时间,同学们可以在不算太大的操场上随意观察,比如一只蝴蝶的并翅与展翅,比如一片叶子的叶片与叶脉,比如一块云朵的形状与变化,然后同学们会回到教室,把刚刚观察到的事物讲解出来与大家分享。
这三十分钟的室外观察课是不需要带班老师陪同的,不过任笙向来都是不放心的,并且她正在观察一心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林穆沐,所以任笙便跟孩子们一起来到了操场。
已经有另一个辅导班的孩子在快乐观察了,他们时而蹲在地上耐心等待着一只小蚂蚁的出现,时而仰着头,认真观察树上一颗果实的模样。任笙笑望着孩子们,忽然想起佳话传媒那篇风景秀丽鸟语花香的外勤地来,越来越多的孩子从小就知道什么是高楼大厦,可是很多很多年过去,当年的孩子仍然只认得城市绿化带中的植物而已,更绿的草地与更蓝的天空,或者只出现在梦里过。
同学们观察的热火朝天,任笙看了看仍旧不为所动的林穆沐,打算从洗手间回来之后就试着跟他聊聊天,可是任笙并不知道,只这样短暂的一段时间而已,就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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