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棠在一旁听了呆了一呆,卫弘竟然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征?怎么这样巧了?
季吴氏沉吟片刻,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转而去看季海棠,则见季海棠捧着茶的呆蠢样子,她是又好气又好笑。
卫弘又道:“多不过三个月,我听阿娘说季长史也未调进长安,因而婚事还不着急趁着边关有战事,我想去见识见识。”
他说明紧要,再三提到“见识”,季吴氏是不好拿儿女私情缠他留下,又见他还知道出去见见世面,不是个真的迷书的书呆子,心头也满意,遂笑道:“你既然有这志向,咱们都欢喜不得呢。”
卫弘抿着唇笑了笑,转眼儿来看季海棠,季海棠正吃了茶擦嘴角,又对上卫弘的眼光,急忙低了低头避开卫弘的眼神。
季吴氏笑骂了句:“你这傻子!”
季海棠只当作不知道季吴氏恨她不争气,又捧了茶吃着。
卫弘说了几句客套的话,提出要告辞,季吴氏让季海棠送卫弘一程,二人一路朝院外行去,花柳夹道,扶上她的石榴裙,卫弘伸手替她拨了一拨,顺手从袖子里递了只红坠子给她。
季海棠接过红坠子细看,只见这红坠子被琢成石榴果状,圆润剔透,十分可爱,她急忙递还给他说:“这样贵重的物件,我不收的。”
卫弘修长的手指将她手指一蜷,握住石榴坠子说:“你前些日子有只石榴花落在我的手里,开了果子出来,这本就是你的,我是来还给你的。”说着,他手指点了点她的发髻说:“从这儿掉下来的石榴花。”
季海棠握着石榴坠子连忙同他拉开一步,低着头道谢,卫弘但瞧她非要避开他,难免多了些猫捉老鼠的意趣,有心逗弄她,就问:“前些日子谢幼度的字帖你真练了?”
季海棠
她练个屁!她就今天写了几个字,就让他撞见了,还真让人以为她多勤奋似的!
季海棠还未回答他,就又听他说:“那我考校你一番。”
季海棠摊着手,诧异道:“在这儿写?”
卫弘道:“不写,我问你,你答。”
“《毛诗》何句最佳?”
此为谢安问谢幼度之题,好巧不巧懒猪季海棠瞧了这一句,遂顺畅答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何意?”
“我出征之时,杨柳正盛,我归来时,大雪纷纷。”
“俗!真俗!”卫弘伸手在季海棠光洁的额上一弹,季海棠捂住额头巴巴望了他一眼,顿时脸色绯红,扭身告辞,卫弘伸手捉了她的腕子,低笑道:“我出征之时,你折柳赠我,我归来时,你煮雪相候。”
读书人很会哄人,将那点儿征战情怀能捣腾出些缱绻柔情来,季海棠俗里俗气,受不得他这样柔情,甩脱他的手腕子,提着裙子就跑了回去。
卫弘看着那纤细的背影急慌慌逃得不见,徐徐挑起嘴角,轻轻叹息道:“美人也。”
话说季海棠一路朝回跑将清音远远甩在后面,才过了转角差点儿撞进谢靖怀里,谢靖笑了一声:“怎么这样巧!”抬手将她一下抱在石头上坐着,顺势亲了亲她的发鬓。
清音跑了过来正瞧着谢靖立在石头前瞧着季海棠笑,想起季海棠肩背上那些羞人的痕迹,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急忙唤了声:“娘子,老夫人等着呢!”
谢靖一愣,转脸看着清音,似乎没想到清音是跟着季海棠的。
季海棠居然会觉得自己终于赢了谢靖一次,得意地剜了谢靖一眼,一下从石头上蹦下来说:“我祖母等我呢!”
季海棠故意擦了他的臂膀走,谢靖立在那儿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季海棠走了一段儿,又折回来说:“卫三哥说他要出征,谢六叔你知道么?”
谢靖笑盈盈望着她:“我不是说你会信我的么?”
果然是他搞得事儿!季海棠终于坐实了是他用的诡计,莫名有一点小窃喜,方想笑,但见谢靖目光灼灼盯着她的唇,又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拿着帕子遮了遮脸,扭身嗒嗒地跑走了。
清音将季海棠对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道:不好,这娘子只怕是对谢靖有了些意思!连拖了季海棠的手说:“娘子,你是看上他了么?”
季海棠跺脚道:“我疯了不成?”
清音担忧道:“那卫三公子怎么办?他才是老夫人给你定下的!”
“我”季海棠甩脱清音的手臂,竟然回到不出这个问题,立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捏到手里那颗石榴珠子,生出些愧疚与心烦,想了半晌只说了句:“我敢得罪他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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