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这一行人是坐着破旧的老火车来的,据说是因为他们的身份问题。到达车站之后又走了好几里路才到达了干校所在的目的地。等他们一来,送他们来的人将他们安置好以后便在第二天早上鸡还未叫时就匆匆离去了。江雨当时还在好奇这人走这么早干嘛?要赶很远的路吗?不过这些都不是他需要想的,不去深究了。
他们一行二十余人,男女分开两或三人一组被安置到了当地农户的家里,有些则被安置到了村中闲置的屋子里,说是闲置,其实是那屋子的原主人都没了才空下的。
并不是送他们的人一走他们就完全清闲了,自然有村上的干部们前来监管。每人每日要干什么,在什么时候干完,长久的驻扎在哪个“岗位”上这些都是有规定的。
江雨与哪位老先生一组,因为老先生年纪太大了,已经七旬。村上的干部可怜他给他分的是看管工具,而江雨也算是沾了老先生的光被分到的任务是搓绳子,比起那些锄地种地的任务,江雨自认为还是很轻松的。而且还有一点好处就是,这位老先生通博古今,是个大学问家与他一起劳作的同时还能向他请教许多问题,增长了不少知识。而老先生见他孜孜不倦是个好学的人也愿意同他讲许多他不清楚的问题。
这里的景色还算不错,秋日里多是泛黄的树叶参差也有些不肯服输的绿意带着夏日冗长的余威,誓要与这萧条之色做个彻彻底底的斗争。但终究胳膊拗不过大腿,大势已去又怎能挽回的了什么呢?终究还是在一腔热血之中被去了生机盎然之色,留下的只是一树的落寞。
还有些不需远迁的鸟儿,往这树洞里攒着绒草,细树枝以此来度过冬季,江雨心中很是担心。不过在后来他得知此地是偏南的地方也可算作是南北交界之地之地,并不算太过寒冽,心中的那股子担心劲儿便也没了。
这儿虽然是南北交界之地不算冷也不算热,但在这样飒爽的秋季倘若你只穿了个薄衫还是有些冷的,江雨有些切身体验。
活计虽然并不算重但却是江雨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除了那里面逃避战争做了些农活,其他他大多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书生也就是旁人眼里的痴傻书生。
这儿的麻绳是用龙须草搓成的,龙须草干燥的茎,呈扁压状细柱形或线形,长约30~50厘米,先端渐尖,近基部稍粗,表面光滑,淡黄绿色,具纵直细纹理。质坚实而柔软。断面黄白色,中央有白色疏松的髓。
我们常说人如其名,其实很多时候草也是如其名的。龙须草与它的名字一样,如同神龙的须一般柔软细长,韧性大不易折断所以变成了当地人搓绳首选的材料了。但江雨却觉得他像极了人的头发。这天他便边搓着绳子边与老先生说笑了起来。
“叔,您说这我手中的龙须草想不想人的头发?都说像极了龙须我倒觉得是散乱的头发无余。”江雨打趣道。
“岂无膏沐,首如飞蓬。”老先生轻轻一笑,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这是《诗经-伯兮》里的话,说的是在家女子因思念远行之人而无心梳妆打扮,头发变得蓬乱如同低空中被风儿吹起的杂草一般,很是难看蓬头垢面的。”江雨从小受的是私塾教育熟读《诗经》、《尔雅》《中庸》等等,尤其《诗经》他最为熟悉,说他是信手拈来也不为过的。所以不等老先生继续说,他便接着说了下来。
“呵呵”老先生抚了抚短须。
“加上你的解释这一连就是三个“篷”字,所谓“篷”即为草也!”定睛看着江雨,眼里微微笑意。
“噢,我懂了。飞蓬是飞草,《诗经》里又说“首如飞蓬”所以我说这龙须草是散乱的头发也不为过,只是换了一种说法吧了?对也不对?——叔”江雨茅塞顿开,心中的敬佩之情更深一层。
“通而变之,不认死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老先生十分大方地夸赞着江雨,反倒弄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一句玩笑话竟也引出这么多的学问,真是厉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