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想,不能想——
“你并不是当事人,你当然认为无所谓,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或许今天只是一千支手枪订单,但明天就可能是一艘巡洋舰,那么到最后,所有原本属于骏马武器公司的订单都会被抢走,骏马武器公司也会被瓜分,所以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事关生死的严重问题。”李牧在这个问题上不会让步,放在手边的咖啡碰都没碰。
“怎么可能——”阿瑟不认为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依然认为李牧的手段太过激烈。
“艾伦,咱们是老朋友,所以我在面对你的时候不想戴上面具,你可能永远也无法体会到,一个黄种人生活在白人世界有多么的诚惶诚恐,现在的骏马集团很强大,但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安全感,哪怕我在总督岛的房子周围有上百保镖,但我还是很难入睡,这些年你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我去古巴,去夏威夷,派人去远东,现在又是巴拿马——这都源自于我内心的安全缺失,我知道有人想让你警告我,出于朋友立场,我现在可以给你承诺,只要没人针对我,那么我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只要有人威胁到我,那么我也会让他知道,骏马集团在海外的数万雇佣兵不是好惹的,我为此每年要投资近千万美元,这可不是体育比赛。”李牧软硬兼施做足了姿态,如果这还不能让阿瑟满意,那李牧也无话可说。
说起来,这应该是李牧第一次真正展示自己的力量,在远东,在南美,李牧可以肆无忌惮的挑起战争,但在美国国内,李牧的所作所为,都尽可能的不让人抓到把柄,包括这一次对付保罗·梅斯菲尔德,因为有洛克菲勒收尾,李牧相信仍然可以维护守法公民的良好形象。
“你说得对,但你有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那么多的雇佣兵,所以才会有人对此感到担忧,为什么你不能收敛一点呢?或者在做出决定之前,尽可能听取更多的建议,这会让你看上去没有那么强的威胁,也会为你减少很多麻烦。”阿瑟对李牧的态度居然感觉有点心惊肉跳,在李牧亲口承认之前,阿瑟从来没有意识到,李牧在海外居然控制着数万雇佣兵,这——这简直太恐怖了。
美国因为不禁枪,走的其实是“全民皆兵”路线,别看美国以前连常备陆军都没有,但在需要的时候,美国随时能拉出数十万军队,先别说这些军人个人素质怎么样,最起码枪法都是过关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阿瑟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拥有数万雇佣兵是个什么概念。
虽然实质上,雇佣兵和雇员都一样,但因为从事的工作不同,拥有数万雇佣兵和拥有数万公司雇员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没有人会认为一家拥有数万雇员的企业具有多么实质的威胁性,但一个拥有数万雇佣兵的企业家——
那已经可以颠覆一个国家了——甚至在南美,可以颠覆数个国家。
“要不然我还能怎么办?你知道我从事的军火行业,如果全世界不发生战争,那么我的产品卖给谁?骏马武器公司的数千员工以及上万家属又靠什么生活?我可以不在乎其他国家国民的死活,甚至可以不在乎美国人的死活,但我不能不在乎骏马武器公司员工的死活,他们因为信任我,所以为我工作,我最起码要给他们足够养家糊口的报酬,这才符合等价交换的概念。”李牧说的也很无奈,武器卖不出去就没饭吃,为了买武器就要发动战争,没有人愿意发动战争——那李牧就自己来。
这听上去很符合逻辑——符合李牧的逻辑。
“哈,我知道,你为经济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没有人否认这一点,斯普林菲尔德的工人也应该感激你,马萨诸塞州政府也应该感激你——问题是我现在说的是——”阿瑟想把谈话节奏控制在自己手里,让李牧继续说下去,那联邦政府都要给李牧发一个一吨重的奖章。
“不仅仅是马萨诸塞州政府,还包括康涅狄格州,伊利诺伊州,印第安纳州,同样也包括纽约州。”李牧毫不客气的打断阿瑟的话,虽然这不礼貌,但却让阿瑟兴不起责怪的念头。
“是的,我也感激你,这毫无疑问。”阿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纽约,李牧和他的骏马集团很重要。
对于康涅狄格州,伊利诺伊州,印第安纳州来说,李牧和骏马集团也同样重要,骏马武器公司下属的纽黑文武器工厂和哈特福德工厂都位于康涅狄格州境内,李牧本人则是在伊利诺伊州和印第安纳州境内拥有大量农场,这些农场现在正在由近万华人辛勤开发,未来将会成为伊利诺伊州和印第安纳州的经济支柱,所以李牧有足够的底气说这些话。
“那就够了,你看,我不是坏人,我和其他任何人都一样,只要没人针对我,我就是守法公民,但如果有人敢威胁我,我一定会竭尽所有进行反击,这里的‘所有’包括一切可能的手段,至于对方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这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所以不要认为我和逆来顺受的印第安人一样,想要对付我,首先要衡量一下自己有没有一个好胃口。”李牧不客气,以类似宣誓的庄重口吻再次强调,不仅说给阿瑟听,也说给让阿瑟来警告李牧的某人听。
能说动阿瑟来警告李牧的,无怪乎就是有数的那几个人,李牧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海斯一定不在其中。
以海斯对李牧的了解,李牧想要对付保罗·梅斯菲尔德,根本不需要使用如此暴烈的手段,甚至李牧只需要给《时代周刊》打个招呼,保罗·梅斯菲尔德就会身败名裂。
但问题是,李牧就是这么冷酷,根本不给保罗·梅斯菲尔德辩解的机会,这确实让很多人感觉到了威胁。
“好像下雪了——”阿瑟皱着眉,看着窗外淡淡的说。
可不是,窗外已经飘起零星雪花,说起来,这还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1877年的第一场雪,李牧下意识的端起咖啡。
咖啡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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