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酉时刚过天已经暗了下来,阵阵的寒意卷起地上的尘土,街上人群渐渐散去,只偶有一两个贪玩的孩童听见父母的呼唤疾跑着回了家。
沉寂的乌金巷里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急不缓,远瞅着是一匹老马拉着一辆破旧的板车,走进了才看见板车上一老妪抱着一五六岁的姐儿,两人裹着厚厚的棉被只探出个头。
“阿母,你能陪着逸儿吗?”林瑰逸在棉被中摸索着抓住奶嬷嬷的手,哭闹过一回的眼睛下还泛着红,她知道一会到了镇国公府她就要与奶嬷嬷分开了,父亲在外欠下赌债败光了家产,被催债的给活活打死,母亲急病了没几天便也去了,宅子被抵押,一家人被赶了出来,奶嬷嬷见她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还无亲戚收留,好心的带着她投奔她的远房表亲。
“姐儿乖,一会到了国公府,大户人家讲规矩,别多话也别害怕啊,嬷嬷送完你就得回了。姐儿你乖巧又聪明,以后就跟着赵嬷嬷好好学,老奴送你到这富贵人家也算是报答了当年你娘看我这老货可怜收留我一家的大恩大德。”
奶嬷嬷握紧了林瑰逸冰凉的手,这孩子她是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的,人都说世家的丫鬟赛得上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逸姐儿从前虽不是金枝玉叶却也是娇宠着长大的、跟着她过那苦日子不如跟着她那远房表亲留在国公府。
奶嬷嬷抽出右手轻轻抚摸着林瑰逸的小脑袋,看着车夫驱赶着老马向着巷子深处而去。
林瑰逸窝在嬷嬷的怀里看着外面悠悠划过的高墙,心里明白自己无法任性强求嬷嬷一直陪着自己,她已经不再是林举人家的小姐,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切的变故来的太突然,年仅五岁的她还没能理解为什么昔日抱着她去买糖葫芦放花灯,为人谦逊耿直的爹爹成了摧毁一切的罪魁祸首,还记得娘亲死前抓着她的手,依旧不肯相信父亲会在外面欠下巨额的赌债,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吁~老婶子,前边就是了。”车夫跳下车,“您随意给个数就行。”
“别,说好了多少就多少,大冷天的你也不容易,收着去买壶热酒暖暖身子,这被子你要有用你就收下,不要就扔了吧。”
奶嬷嬷抱着林瑰逸从板车上下来,从袖口摸出几枚钱币塞进了车夫的手里,转身牵着林瑰逸的手向前走。到了一道小门前,伸手扣了扣后,带着林瑰逸向后退了几步,又给两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着,不一会就听见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靠近。
“吱嘎——”小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丫头从里头探出身来,打量了两人一眼,笑着开口道:“是前几日写信来找赵嬷嬷的人么?”
“诶诶是,我是她表亲,前几日写信说要来找她,趁着雪停的几天就来了。”
“快进来吧,赵嬷嬷在后罩房里头等着呢。”说完那丫鬟侧开身子就往里头带路,林瑰逸随着奶嬷嬷跨过了小门一路进了内院,又往后头走了一会终于到了后罩房。
“王家表姐,进来坐,好几个年头没见过了,都为了各自的主家忙来忙去也没时间歇。”奶嬷嬷撩开门帘牵着林瑰逸走了进去,林瑰逸抬头向前瞥了一眼,这位赵嬷嬷看起来面容可亲,见人都露三分笑,双目有神,虽嘴上调笑却举止极讲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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