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嫡子这四个字,可不是白白唤出来的;阳和煦起身,喜气洋洋的对着夏王拱手,恭敬道,“多谢父王与母后的厚爱,儿臣日后定会更加努力,决不让父王与母后失望。”
“嗯。”夏王笑眼望着阳和煦,,对于这个嫡子,他是真的疼爱;这份疼爱超过他对任何皇子,包括一直与阳和煦交好的阳玄圣——阳玄圣尽管一再收敛锋芒,可夏王早已看出他的能力;已经早早的便与阳玄圣说与,日后要他好生辅佐阳和煦,毕竟阳和煦因为太受宠爱,有些时候可能会做出冲动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是阳玄圣发挥作用之时了。
“恭喜八弟,恭喜八哥……”
一时间,席间再度沸腾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对着阳和煦举杯庆贺;阳寒麝默默摩挲着酒樽,一杯又一杯的苦酒下肚;他没有猜错,尽管他拿下了殷国,他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努力的、战功最多的、成绩最好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是夏王嫡子,他体内尚流着辽人的血液,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凭借着努力做上王位。
那么,就必须狠下心来,自己想办法,一步一步踏着亲人的血,走上那个王位——阳寒麝忽的扭头望着自己这一侧的几个皇子,他们笑的多么虚伪,明明每个人都想要那个殷王爷之位,可如今却违心的笑着恭喜阳和煦。这些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亲人?
没错,自己的亲人,唯有永福宫那个永远不受夏王待见的敬妃。而这条铺向王位的路上,他需要与之并肩的,尚有一人——
当朱雪槿发现阳寒麝忽然冷冷望着自己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为什么。这是开席以来,阳寒麝第一次看了除了酒樽之外的其他人。朱雪丹也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当她看到阳寒麝的眼光是落在朱雪槿身上,而非自己时,那一刻,嫉妒瞬间传遍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的跟着心颤。
“朱将军的次女见的倒是多了,这是头一次见朱将军的长女,”夏王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朱雪丹看,这般说着话的工夫,朱雪丹终于将眼神从阳寒麝身上收回来,而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微微低垂了眼睑,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继续听夏王后说着,“这位雪丹姑娘长得当真国色天香,我欢喜的紧呢。”
朱王氏的脸一下便拉的老长,每每听到有人夸朱雪丹,哪怕只是一句,她的心都好像被刀一下一下剌着似的——这无异于啪啪打她的脸么,毕竟朱雪丹的容姿与朱烈并无一分相像,即使并未见过,也猜得到,她那个狐狸精的生母一定也是这般的绝世容颜,不然如何哄得朱烈春心荡漾,还与她有了朱雪丹这个下贱的野种。
许是喝的有几分醉意,朱烈豪爽的笑着,拱手对夏王后道,“臣这长女,在辽国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作画作诗、抚琴描帖,都是最最好的,”说到这里,朱烈一脸的骄傲与自豪,“臣能有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当真是老来欣慰。”
这是朱雪丹第一次从朱烈口中听到这样的说辞,她的眼睛登时便有些红了;这么多年来,在朱王氏手底下受到的那诸多委屈,在这一刻,都已经不算什么。她从前只知道朱烈的确对她疼爱有佳,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与朱雪槿一般,都是朱烈的骄傲,她是朱烈的女儿,她也是朱烈值得骄傲的女儿了。
“朱将军的长女的确是个好姑娘,”夏王对此也深以为然,也不知是趁着醉意还是当真,又开口道,“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
夏王这一句话,让朱雪丹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头垂的更低了。朱烈哈哈大笑,举起酒樽与夏王同饮。而朱雪丹的耳边还回荡着夏王那句“若日后孤哪个皇子有福,可以娶得雪丹姑娘,孤倒是乐意的很了”,一面这般念着,朱雪丹的目光再次瞟向阳寒麝,而此时此刻,阳寒麝已经收回了刚刚注视着朱雪槿的目光,再度冷漠的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即使离得很远,即使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目光的交流,可阳寒麝此时的心情,朱雪丹安全感受的到。
***
阳寒麝的脸色阴沉,想起了太多不如意之事;那次晚宴之上,不如意的不止是殷王爷名号的丢失,还有他余光瞥到的朱雪丹那失望又难过的眼神,他是有多无用,竟然让朱雪丹露出这般失落的神情。咬咬牙,阳寒麝死死瞪了朱雪槿一眼,平静了半天心情,方才接着道,“此事不必你多言,我问的是,你见识过的蜀国皇太子,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距离南三所越来越近,朱雪槿也不多与阳寒麝争执,稍作思索之后,道,“你若这么说的话,我还真的在三公主病榻前与他相处过。”
“发生何事?”阳寒麝摒弃掉心中所有不悦,认真的望着朱雪槿。这一次的事情来的很蹊跷,其实也不止这一次,从蜀国以殷国当做出头鸟一事开始,野心勃勃的样子便逐渐暴露;而暴露的这样明显,都是从蜀国授命赢骥为皇太子,有了正式的旨意开始,所以阳寒麝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些全部都是赢骥的算计。
朱雪槿叹了口气,一念起阳懿楠受的那些苦,她都忍不住跟着心痛起来——饶是自己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可她毕竟是阳和煦的亲妹,爱屋及乌的心情,这一刻她理解的透彻。
*
赢骥与周祥瑞抵达王宫见过夏王,短暂的谈了几句之后,便由侍卫带着,马不停蹄的前往昭阳宫,去见一见那素未谋面又身染重疾的未婚妻;此时此刻,除了赢骥之外,周祥瑞的心中也开始有些忐忑。从赢骥口中听闻薛明世的离世之后,他以为自己多年的嫉妒之火终于可以熄灭;可这火灭了是真的,他那快要被淹死、窒息的感觉也是真的;当初觉得“既生周祥瑞,何生薛明世”,可如今,却又有了惋惜与哀伤之意,好像这世上唯一与他心意相通的人已经不在了一般,心里头有个地方,空落落的。
当周祥瑞来到昭阳宫,让他挪不开目光的,不是那恢弘的宫殿,不是榻上卧着的病美人阳懿楠,不是英姿飒爽一脸精干的朱雪槿,而是最最不起眼、端着药碗立在一旁的薛南烛。
的确,与阳懿楠和朱雪槿比起来,薛南烛的样貌并不出彩;又因为一直有病缠身,身子较平常人瘦小了些;好在因为夏国水土的滋养,她已经有了些许的成长,脸上有了些红**色,可怎么看,也只是个发育不良的少女而已。这就是薛明世的女儿吗?尽管薛南烛眉眼之间的确有几分薛明世的影子,可周祥瑞还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就那么愣愣的盯着薛南烛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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