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迟早是我夏国的心腹大患,”阳寒麝的双眼中迸发出一阵火光,又转向朱雪槿,似乎希望之光在朱雪槿身上一般,“对于这样对我们有威胁之国,以你之意,该如何去做?”
朱雪槿回应着阳寒麝那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脑子里迅速跃过的,是曾经看过的一本本兵书、以及朱烈曾在她耳旁谆谆教诲的那些言语。一大段的沉默之后,朱雪槿总结好了话,方才开口,对阳寒麝道,“我爹曾与我说过,作为一国之君,不了解诸侯各国的战略图谋,就不要与之结交;作为一军之将,不熟悉山林、险阻、湖沼等地形,就不能行军。这几方面,有一方面不了解,都不能成为一支合格的军队。凡是合格的军队,进攻大国就能使敌方的军民不能够聚集抵抗;兵威加在敌人头上,就能使它的盟国不能配合策应。不过目前看来,辽国不必说,周遭的卫国、闽国如今都是依附与夏国的,而且这两国军事与经济均处于弱势,不必害怕其日后成为绊脚石;夏辽两国唇齿相依,经济军事平衡发展,卫国不会与这两国绝交。所以目前看来,蜀国是没有其他同伴的。”
“在殷国之下,尚有南越国,与殷国一般,南越也是岛国,”阳寒麝认真思考的时候,双眼都在放着光,与素日里那个冷漠的他完全不同,“蜀国有无可能将下一个目标放在南越上?”
“这很难说,但是假如他们联合起来,我们也不必恐惧。若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战争一触即发,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封锁关口,销毁通行证件,不许敌国使者来往;在庙堂再三谋划,做出战略决策。一旦发现敌方的间隙,就要迅速乘机而入。首先夺取敌人的战略要地,但不要轻易约期决战。破除成规,因敌变化,灵活决定自己的作战行动。因此,战争开始之前定要沉静,诱使敌人戒备松懈,暴露弱点;战争展开之后,要像脱逃的野兔一样迅速行动,使其措手不及。”
朱雪槿说着,又道,“我爹每次行军前,都会对我说。两军交战,上策是挫败敌人的战略,其次是挫败敌人的外交,再次是挫败敌人的军队,下策,就是攻打敌人的城池。”
“何以见得?”这样的说法,阳寒麝自然是第一次听说,毕竟对于他来说,攻占城池才是最重要的,才是一个人军功与能力的体现。
朱雪槿耐心的听着阳寒麝的每一个问题,后答道,“善于用兵的人,使敌人屈服而不是靠硬打,攻占敌人的城堡而不是靠强攻,毁灭敌人的国家而不是靠久战。必须用全胜的战略争胜于天下,在实力不受到太大耗损的情况下获得全部的利益,这就是以谋攻敌的法则。用兵的原则是,有十倍于敌的兵力就包围敌人,有五倍于敌的兵力就进攻敌人,有两倍于敌的兵力就可以应战于敌人,有与敌相等的兵力就要设法分散敌人,当兵力少于敌人的时候就要坚守防御,当不能匹敌的时候就要设法躲避敌人。所以,弱小的军队假如固执坚守,就会成为强大敌人的俘虏。”
“所谓将帅,就像是国家的辅木,辅木设置运行得周密可靠,则国家定会强盛;辅木设置运行得有空隙不牢靠,国家就一定会衰弱。”听完朱雪槿的话,阳寒麝这般感慨着;也难得能够一次性说出这样多的话,“你虽为女子,对于行军打仗之道竟有如此研究,在我看来,甚至比我国大将军荣耀还要钻研的深,的确不可多得。”
“雪槿只是区区女子,怎敢与荣叔叔相提并论,”朱雪槿笑着摇摇头,也不知为何,能够得到阳寒麝如此高的评价,倒是让她难免有些心花怒放——毕竟阳寒麝素日里可都是一副冷脸又漠然、对一切毫不在乎的样子,此时此刻,对着她,他袒露了真实的心迹、真实的感情,或许对朱雪槿来说,这是一种荣誉感,“大皇子太过赞誉了。盛京的辽王宫之中,兵书之奇之多,大皇子若下次驾临,雪槿定亲自带您前往观摩研究。”
“嗯,”阳寒麝颔首,后微微低沉了声音道,“如今蜀国已然成为我夏国的掌中刺,想来蜀国也视我国为眼中钉,这表面的友好不知还能持续多久。蜀国地大物博,经济实力雄厚,军事能力也在逐渐提高;如若日后想要进攻蜀国,怕是……尚需要好生研究才是。”
每每念及此,阳寒麝都忍不住的蹙了眉头;蜀国如今已然成为心头大患,战役一触即发,只是不知道,那个触点会在何时、会在何处,这才是最最让他揪心的。朱雪槿见阳寒麝如此,略微思考了下,后开口,一字一顿道,“届时攻打蜀国,应该寻找一个突破口;夏国与蜀国毗邻之处,距离蜀国首都锦城不远,便可从此进攻;且尽量速战速决,不可太过拖沓。想要攻打蜀国,就要把每一步都想好、实践好,决计不可有一点点的犹疑不觉。”
阳寒麝颔首,对朱雪槿的话深以为然,接着她的话道,“先生讲过,用兵作战,如果时间拖的太久了,就会使军事行动受阻,使军队的锐气挫,攻城就会使兵力耗损;而军队长期在外作战会使国家财政发生困难,如果军事行动受阻,军队士气受挫,军力耗尽,国家经济枯竭,那么诸如蜀国之辈,便会乘机作乱,那时候即使有再高明的将军将领,也无力回天了。先生特别的讲了这一点,”阳寒麝回忆着之前先生的谆谆教诲,几乎一字不漏道,“在军事上,只听说过用笨拙的办法求取速胜,没有见过用精巧的办法将战争拖向持久。战争久拖不决而对国家有利的情形,从来不曾有过。”
这一路,可算是让朱雪槿真真正正的看到了阳寒麝之前有多用功,就是刚刚那一段行云流水的话,就让朱雪槿佩服的几乎五体投地;没错,同样的话,朱烈也曾对她讲过,只不过先生只通过书本,将知识灌输;而朱烈是通过实际的行军经验,将这一切加在了朱雪槿的思想之中,且根深蒂固。
“大皇子说的极在理,”朱雪槿稍微在马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前一段山路难行,马背上过度颠簸,倒是让她的屁股有些吃不消了,“之前我们进行的都是小战役,无论是上次的解救闽国,还是这一次的剿匪;真正的大战役,比如说日后必定会进行的攻蜀战,必定要动用战车,战车一物在夏国似乎少见,却是我大辽行军常用之物。大型战役,需动用轻型战车百辆,重型战车百辆,军队五万,尚要越境千里送军粮;这样看来,前方与后方的经费,款待使节的敬妃,军队的吃穿用度,作战器材的费用,这一系列等等,几乎日日都需要耗资上千,然后这五万大军方可出动。夏国经济繁荣,国库充盈,却也不好在兵力上耗费过多,万一哪日国库空虚,加重赋税,民不聊生,那才是真正的下坡路。所以,这速战速决,是攻打蜀国必须要利用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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