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绕有深意。按理天锦才是主上,没有非要去找沐倾城的道理,随便下个令便可让沐倾城亲自登门拜访。
或是在暗示着她和沐倾城已经不是随便能见面的人了?
桓玄想到前几日沐倾城跟他商议如何瓜分虞美人的事,不由得背脊一凉——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也不应该,沐倾城还没有真正下手,只要窗户纸没有捅破,天锦最多也是怀疑,不可能抓到什么把柄。
桓玄静了静心,直问道,“锦公主不妨有话直说,我桓玄虽然周旋于繁文缛节之间,其实更喜欢爽快人。”
天锦一挑眉,快意道,“好,正巧那些繁文缛节我也一直学不会。”
看向外面的湖水,湖面波光闪动,微风徐徐而过。湖的对面就是人流涌动的街道,那些人一边盘算着自己的营生,一边担忧着一城之外的兵荒马乱。
天锦凝了凝神,看向桓玄有条不紊道,“阿裕和你在朝中一直被人当做是对立的,你们的行事方法也有所不同,所以看上去并不和睦。但我知道,你们并不是敌人。”
“那还是自然,都是为朝廷办事,怎么会敌对了?”桓玄淡淡笑着,那神情似乎天下也没谁是他敌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温润的朝廷重臣,是握着杀人刀一路饮血到这座城的,他温婉的笑隐隐透着血气。
“但那些官员的看法也非常重要,哪怕是表面文章,都要做得让他们心安。所以我才给相国大人一份请帖,私下请相国大人到这边来坐坐。”那些在他们嘴里说起来轻飘飘的事,实质却是至关重要的局势。否则也引不得天锦和桓玄对立而坐。
桓玄含笑自若,“是了,刘太守手腕凌厉,行事果断,短时间就为朝廷拔除了不少昏官,大家都很敬重刘太守。”
“恐怕是敬而远之吧。”弹劾刘太守的人几乎都是桓玄那边的,天锦对面坐着的哪里是仪表堂堂的佳公子,简直是只玉狐狸。天锦不由得加重了口吻,“相国大人您是知道,南朝的腐败、党争,拉帮结派、徇私舞弊、官官相护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相国大人担职已久,却总对那些人心慈手软,怕就怕他们不知感恩啊。”
桓玄自嘲,“锦公主见笑了,说什么心慈手软,其实是我相国无能啊。”
“这也不能全怪相国。朝廷官垄关系本身就很复杂,其中牵扯众多,一个处理不慎,很可能就要连带出上百个官员。稍有差池,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天锦看着桓玄眼底精光闪动,略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情势以后往昔不同,司马家属消亡、王氏也没落了,最深的隐患已被拔除,剩下的就是疏通血脉,使之焕然一新。”
“听上去很有道理,做起来却不容易啊。”桓玄没有拒绝她的话题,视线移向了窗外,凉风吹动他的发丝,发梢微微摇晃。
天锦挑了挑眉,神采奕奕,“那是自然,所以阿裕只是小试牛刀,就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桓玄撇向天锦,同意也觉得对面坐着的不是简单的美人儿,“太守大人可不是小试牛刀。他在朝堂上随便跺跺脚,整个南朝的官垄门阀都要抖三抖。”
“但真正要做的,还有更多!”天锦眉间闪过一抹锐利之色,问,“相国大人可知最近有人在弹劾阿裕?”
“知道。不过陛下也只是随口说了两句,都被太守大人新荐的官员们给驳回了。算来,陛下也未正式受理。”桓玄轻巧说着。
递文书的都是哪些人桓玄心里也有数,那些人桓玄并不喜欢。但出于某些复杂的原因,桓玄也不曾阻止他们。
天锦眸色犀利,正色道,“现在不受理,不代表以后不受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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