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韩六娘子惊的嘴巴眼睛一起张大,生硬的扭头看向玉姐儿,“阿玉,你二婶,她说她不会打马球,我没听错吧?怎么可能?她不会打马球?”
“是啊!”玉姐儿一脸的理所当然,“咱们这样的人家,打马球是常事,李氏不是咱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她嫁进我们端木家之前……唉呀,你知道的呀,她们家怎么会打马球?恐怕见都没见过呢!”
“李夫人,莲生哥哥最爱打马球,你知道吗?”韩六娘子诚恳的问了句,李思浅摇头,她真不知道莲生爱打马球,她从来没见他打过马球。
“唉……”韩六娘子脸上的难过怅然让人看了心痛,“莲生哥哥真是可怜……”这句话大约是要低低叹息的,不过韩六娘子声音没降低多少,连李思浅在内诸人听的清清楚楚。
赵太太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同情的看了眼李思浅。
“六姑姑,你教我打马球吧,我马球打的一点也不好。”玉姐儿和韩六娘子亲热熟捻的令李思浅瞪目。
“好啊,下午咱们就去打!”韩六娘子开心而兴奋,“莲生哥哥说要好好打场球!他和我约好了,今天下午就痛痛快快打一场!你不知道,莲生哥哥的马球打的漂亮极了!下午你跟着我,咱们一起挑战莲生哥哥!从前打马球,莲生哥哥每次都得让让我呢,他要是不让,我就掉眼泪,可管用了!”
韩六娘子又说又笑,欢快的如同迎着朝阳的百灵鸟。
李思浅默然看着她,她竟不知道莲生和韩家熟捻到这种程度,她和他说到过好些回韩家,他从来没说过他和韩家有这样的交情。
“我们六姑娘的马球,当初还是端木二爷手把手教的呢。”金二奶奶在李思浅身边开口道:“从没见端木二爷那么耐心过,真真是……”金二奶奶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李思浅侧头看着她,心里涌起股荒唐之极的感觉,韩家这是要干什么?韩六娘子可是韩家嫡支嫡女,韩家当家主母简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尊贵千金,这是要干什么?给莲生做……要取而代之吗?
这简直是个笑话儿!
“李夫人。”对面上首,简夫人气度雍容的看着李思浅开了口,李思浅忙微微欠身,摆出一脸的恭敬倾听状。
同样是夫人,简夫人是正一品,她只是从三品,再说,简夫人的年纪跟她阿娘相仿,不管从哪方面讲,她在简夫人面前,都要足够恭敬。
“听说玉姐儿她娘一个人在城外庵里静养了好几年了?”
听她直截了当提到姚世子妃,李思浅心里猛的一沉。
“从前靖海王府的事,我虽离得远,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些,都是上一辈人的荒唐事,玉儿她娘我自小就认识,深知她的脾气性格儿,最是和善不和人争的,可惜命不强,成亲不过一年,世子就先走了,这些年她守着玉姐儿,孤儿寡母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唉,怎么说呢,玉儿她娘识书达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件件精通,就是这打理产业庶务,做生意上头,她不擅这个,莲生名下的产业、莲生母亲的嫁妆,这些年托在她手里,打理的不好,我想也能想得到。”
李思浅越听心越沉,心沉下去,人也沉静了,稳稳的坐着,看着简夫人说话。
“你嫁进来,自然要清点产业,这些年没有生息,唉!要说不是,玉儿她娘也确实有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没能忠人之事,受些责备也是应有之理,可任由她住在城外清修,唉,姚氏未亡之人,一心只盼着早日和世子团聚,想来住到城外庵里,她正求之不得,只可怜玉姐儿,这么大点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父亲,母亲又要生离,别说她还是个孩子,就是大人,怎么受得了?”
简夫人说的眼泪盈盈,李思浅默然看着她,心里翻起无数滚浪,这一场接风宴,倒更象是她的鸿门宴!
“我知道,玉儿她娘到城外清修,若没有莲生点头……唉!李夫人,咱们女人,一是要心善,慈悲才能积福,二来,不可调唆夫君,第三,夫君若有不是处,无论如何都要劝谏一二,万不可因势利导,为了自己如何,把夫君的错处由一引成十,这就过于有违妇道了。”简夫人歉意的四下环顾致意:“今儿我可是妄言了,诸位可要担待我人老话多,只怕要讨人嫌了,李夫人,你别嫌弃才好。”
“怎么会呢,夫人教导的极是,一会儿回到府里,妾就将夫人的教导说给夫君听。”李思浅只好低头答应。
姚世子妃出城清修的原因是端木家的大丑闻,是让莲生和逝去的世子颜面扫地的恶逆大罪,就算简夫人的话比现在再难听十倍,她也只能听着!
“李夫人真是玲珑心肝,”简夫人呵呵干笑了几声,“我这话,能跟你说,也能当着莲生的面说,不瞒你说,我已经教导过莲生了,他是我的子侄辈,我自他小时起,教导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今儿说给你听,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是为了你好,我们这样的人家,可容不得心地刻薄的奸滑之人!”
李思浅后背下意识的挺直,迎着简夫人的目光,驳斥的话冲到嘴边,李思浅轻轻吸了口气,将那些话一点点压下去,微垂眼皮,以无可挑剔的客气恭敬致谢:“多谢夫人教导,夫人的话,妾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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