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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度过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很累了,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赶马人都在收拾驮子,饭也做好了。
简单吃了早饭,整个马会整装待发,马队像一条长蛇一样缓缓蠕动起来,沿着山路蜿蜒在深山中,我和肖川带着随身的东西,就这么跟着马会上路了。
百十匹骡马驮着货物逶迤而行,马铃叮当,悠扬悦耳。最前边的是匹开路的头马,脖子上挂着一面小镜子,据说是照妖镜,可以辟邪。
马会队伍庞大,首尾延绵数里,在曲折的山道上,必须前后呼应,所以马队的前后都有马脚子拿着铜锣,不断“锵锵”的敲响,马锅头则根据锣的点子,掌握行进的状况。马会的骡马成年累月听这样的锣声,认得信号,失散的骡马也是靠铜锣招呼寻找。
几百年来,一代代马会的脚步从没停下过,在金三角的丛林里踩出了一条条裸露着红土的羊肠小道。
但道路上地势依旧险峻沟壑纵横、谷深流急,高山峡谷间常有所谓的“单边路”。这种路一边是悬崖峭壁直插云天,另一边则刀劈斧削般濒临深谷大江,刚刚够落下一只脚,人马稍有不慎就会跌下下去,连尸首都拣不回来。到了这种最危险的地方,马会就要停下来,把骡马身上的货卸下,由人背着货过去,防止骡马失蹄连货一起跌下山去。肖毅他们跟着马会,真正领会了其中的艰辛。
因为有我,队里有这么一个女人,所以我和肖川被安排在整个马队的最后,这样跟大队人马隔开距离,也是出于对我的安全和他们的安全考虑。
出了事我不至于牵连到他们,也不会耽误到他们及时撤退。
山路崎岖起伏,我和肖川跟着骡马步行,而赵家坤走不了路,只有趴在一匹给他腾出来的骡子的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浑身都快散了架,抱怨道:“驴日的臭骡子,颠的我肾疼。怪不得长征的时候,首长们都把马让给伤病员,走这种路骑马,整个儿是活受罪。”
商杉却说道:“行了,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人家骡子本来就是驴日出来的,你就省点力气少骂两句吧。”
络腮胡陪着大队人马一起走在后边,这时冲两个人摆了摆手,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神情严峻,意思是让他们别讲话。两人一看周围的确没有一个人说话,就住了嘴没再吭声。
休息时问起来,才知道原来马会赶路的时候是不许说话的,说是菩萨不保佑舌头长的人。
就这样跟着马会走了一天,我就慢慢看出了些门道。
这个马会其实是由两股人组成的。一大半是马脚子,由马锅头络腮胡领着,负责照看马匹、赶马卸货、做饭生火;而另有一些人,则是归后面另一个身材干瘦的大个子管。
每天只是挎着枪走在队伍中间,警戒四周,前后逡巡,并不怎么搭理马匹货物的事。马会中另有几匹骡马身上驮的都是武器弹药,一次驮布没有盖严,露出了两挺机枪,都被我不小心看到。
后来那络腮胡吃饭的时候提起过,金三角世道乱,到处都是土匪,抢劫商旅、杀人越货,马会行走在山间的弄不好就会丢货死人,所以常要重金请护商队押镖,保一路太平。
而马会里拿枪的,大部分是护商队的枪手,并不算是马会的人。
我一听,心说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天晚上他说马会要仰仗他们吃饭,马锅头管不了。原来是分工各有不同,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的。
就像马会里赶马人都叫做马脚子一样,护商队里的挎枪的都被称为枪手。枪手就相当于这里面的雇佣兵,这队枪手管事的就是那个络腮胡子,姓钱,而那干瘦的大个子,姓段,也是护商队说话算数的的人物。络腮胡是汉人,或者说是中国人。
而那个精瘦的高个子,是摆夷人。摆夷就是缅甸的掸族,马会和护商队里最多的就数汉人和掸人。掸族和中国的傣族、泰国的泰族十分相似,属于同源异枝的民族。
姓钱的络腮胡子为人比较沉默少语,平时除了发号施令外不怎么爱开腔,身上带着一个白铜酒壶,休息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喝酒,给人感觉有点冷冰冰的。而那姓段的高个子则很健谈,常和商杉还有肖川他们仨坐在一起闲聊。
因为年龄仿佛,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因为他总是一口云南腔,所以他们三个就按着云南话叫他段大爹,也算是个戏称。
又是一天晚上扎营之后,马脚子在石头上支起锅,拾来树枝生火煮饭。马会的规矩,一天只吃两顿饭,早晨起床时一顿,晚上扎营时一顿,中间一大白天就一直饿着,谁都不准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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