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的子弹打在路边的树上,发出“梆梆梆”的声音,好像在砍木头,让人听着心惊肉跳。肖川再次拉起我躲在一匹骡子身后,和几个马脚子在一起,赵家坤本来人在骡子上,听到了枪响,一骨碌滚了下来,趴在了路边的草丛里,忍不住想抬头看个究竟,一串子弹“扑扑扑”落在了面前的地面上,吓得他又赶紧把头埋了起来。
马会目标大,又始终在明处,不管派出多少探路的人,被伏击仍然是常有的事。对方刚刚一轮机枪扫射,主要是震慑作用,子弹大部分落在了路边和脚下,马帮的伤亡并不大。
但连对方脸都没看到,就莫名其妙的中了埋伏,被机枪死死的压住,还是让人窝火,段大爹靠在一棵老树背后,抱着枪不敢露头,嘴里不住的大骂。
山坡上枪声稀疏了下来,可能是在换弹药,络腮胡子抓住机会,操着汉语和掸话冲着山上大喊了两遍:“对面是哪个山头上的朋友?报个名号,什么事好商量,莫伤了和气。”缅北地区民族众多,各自都有各自的语言,而其中掸族人数最多,汉人文化最先进,所以缅北地区通用掸语、汉语。
山上有人叽哩哇啦的回了几句,商杉听到山上的喊话声,脸色微微一变,张口想说话,上边又是一通子弹狠狠的砸了下来,嗖嗖嗖的从身边飞过。肖川这时候大腿上被子弹蹭了一下,带下了一片肉来,我看到一声惊叫,肖川捂着伤口连说没事,忍着痛大喊着问段大爹:“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什么?”
“狗日的,说的不是掸话,我听不懂。讲都不讲就开打,太不懂规矩,你们别乱动。老子干他娘。”段大爹躲在树后,子弹“咄咄咄”打在树干上,激的木屑纷飞,他眯着眼睛看准机间隙,伸出抢来回击,一梭子子弹扫了出去。
其实就算是马会押货,和土匪真正硬碰硬对干的时候并不太多。更多的时侯都是两边各自掂量对手实力,互相试探,如果实力悬殊,弱小的一方就只能自认倒霉等死,可如果两边旗鼓相当,就是以和为贵,各依本钱讨价还价,最后马会留下些买路钱认个朋友,土匪高抬贵手放马帮过路,两边心照不宣,尽量避免大规模冲突。
现在马会依着道上的规矩想讲讲价钱,可对方却不管不顾,继续开枪,能三挺机枪同时连续开火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小毛贼有的实力,我们这边加上肖川的那帮私人雇佣军,的装备也算是精良,可这回算是碰上对手了。
子弹“嗖嗖嗖——扑扑扑”,打得周围的树枝草叶乱飞,马会中受伤的不少,没命的不多。对方似乎是在借此展示实力,让他们放弃抵抗。又是一轮射击之后,枪声稀疏下来,山坡上又传来呜哩哇啦的喊话声,马帮里边马锅头也叽里呱啦的回答了起来。
“驴日的,说的什么鸟语!球也听不懂。”赵家坤吐露了口唾沫,气哼哼的说道。好像肚子的疼都好了不少,被气的身体迅速恢复。
“他们说要我们留下所有的马和雾气,不然就不放我们走……”商杉说道。
段大爹换了个弹匣,一拉枪机,奇怪的问道:“外地仔,你听得懂他们讲话?这好像是缅话,妈卖逼的,老缅怎么会在自己的地盘当土匪?”
这话我一开始觉得奇怪,但是反复思量过后觉得好像确实就是这么回事。自己人跑到自己人的地盘上来抢,就不怕也抢到自己人吗?
大多数这些隐匿于树林中的土匪,都会去到离自己居住地比较远的地方。比如云南人出境,缅甸人到云南境内去。
不过现如今,奇怪的并不只是这一帮突然出现的劫匪,而是能听懂缅甸话的商杉。
缅族是缅甸的主体民族,讲缅语,主要住在缅甸西南的靠海平原地区,缅北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两边的民族矛盾很深,所以在缅北,缅语反而不如掸语和汉语流行。段大爹常年在金三角行走,汉语之外,还懂得掸话和佤族话、克钦话,缅语却不在行。
商杉怎么会懂缅语?就算是懂,肯定跟赵家坤还有万胜的水平不相上下,怎么会所有人都不懂的句子,偏偏就让商杉听懂了呢。
就在这时,路边的树丛突然一动,从里边钻出一个人来,是瓜皮。他猫着腰跑了过来,身后还拖了一个人,一动不动看不出死活。
山上的人看到这边有动静,机枪的又响了,一串子弹追了过来,岩罕眼疾手快,趴在地上,拉起身后的人挡在身前。“扑扑扑扑”,子弹打进那人的身上,爆出几团血雾。
就算那人先前没死,现在也肯定不能活了。瓜皮抓着尸体慢慢的爬了过来,我们看清那个尸体穿着灰色的军装、军裤,身上挂着弹药带,脚上还有一双军靴,摸样并不像是占山为王杀人越货的土匪。
段大爹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眉头紧皱,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他妈的,这哪里是土匪,这明明是老缅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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