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气氛莫名压抑低沉。
季念看着老人颓然心伤的样子有些不忍,但是今天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此刻若是不问明白,以后再要开口却是不容易了。他眼神稍稍一敛,继续道:“那季菡的亲生父亲…”
他的话刚出口一半,就被陈飞明伸手打住。
老人心思锐利,稍一思索知道季念想问什么,但是那个人跟苏家的渊源仇恨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明白的,而且自从知道苏锦云的后续之后,他们已经不愿意再去追究纠缠了。
过去的事情说不明白,大家都有错。
而现在那人的势力已经今非昔比,且两位老人年岁已高,一旦挑起争端打破平静之后,后果还是让小辈来背。
“我知道你想问季氏的事情,有些事情我们不愿意插手,所以不方便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
苏岱川说到这里长长地呼出口气来,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是浓浓的笃定。
他的目光锐利浑厚,看着季念道:“季氏倒闭绝对不是一日之寒,即使没有他的推动,季氏迟早也会走到今天。”
季念沉默,年龄渐渐长大,懂的事情越多之后,渐渐可以跳出情感范围来看事情,自己父亲在公司经营管理上,的确过于感情用事,不太能长久。
见到面前的年轻人明显认可的表情,苏岱川微微赞赏地点头。
盛夏的深夜容易犯困,他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打了个呵欠然后语气缓和下来,继续说:“季菡的事情上,我们同样站在为她好的立场,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比知道要过得更幸福一些。”
看着季念的表情,苏岱川语气稍稍锐利:“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们一起,把关于她生世的秘密,永远地藏在心底。”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苏岱川并没有怀疑过季念,他相信自己的决断和目光。
就刚才用餐那一小会的时间,季念对季菡的维护照顾,完全是发自心底,否则也不会把所有的事情完全摊开跟他讲。
果然,季念没有丝毫异议地点头,眼神微微波动正要说话,从楼梯拐角处传来一个声音:“季念!你电话响了无数遍了。”
季菡手里拿了个灰色的手机,一边从楼梯间上来一边嘀咕着:“CC是谁?女孩子的名字?”
听到她的话季念眉头一跳,快步上前将手机夺过来,面色平淡地说:“战友而已,一起回来的,说叫我去喝酒。”
一边说着一边挂断电话,季念脸上的表情再自然不过。
季菡没有丝毫怀疑,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对,不接,喝什么酒啊,当心我告诉你们指导员。”
看着那边两位年轻人的对话,陈飞明一边将相册放进书架最高处,一边打趣道:“我听说,要是被发现放假偷喝酒,会降等级被处分的哟!”
季菡垫高了脚往季念头上拍了一下,皱着眉努力撑出一副做姐姐的威严来:“要听话!”
她这一句把房间里的人全部都逗笑了,空荡阴冷的老宅,从来没有这么活跃有人气过。
苏岱川站起身来,本来想问问季菡拍戏的事情,但是忍住了没有开口,和蔼地跟他们告了别说晚安,然后由陈飞明搀扶着往楼下走。
靠海的房子就是这样,盛夏的晚上很凉爽,要细心一些还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天气热了,几公里外的度假村开始热闹起来,经常会有游客在海滩上放烟火和孔明灯。
老人的房间在靠里的木质阁楼上,从客厅出来,苏岱川就看见孤身一人,寂寞地站在角落的观景台上的苏沛白。
他穿黑色的西装,寡言黑发寂寥,几乎跟这个夜色和大海融为一体。
今晚大概是回忆多了,苏岱川的情绪泛滥莫名地有些想流泪,他对陈飞明摆摆手,然后拄着拐杖走过去。
爷孙二人很少有这么平心静气相处的时候。
都是不擅长言语的人,苏岱川放平语气,简单地问了几句公司的状况,苏沛白一一作答。老人欣慰颔首,接着生硬地概述自己最近的生活。
去哪个世家做客啊,跟张老李老去爬山钓鱼高尔夫啊,最后说到上周去参加陈家的孙子百日宴上。
那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简直让人心都快化了…
老人的话并没有说得太直白。
说完那个小孩多讨人喜欢,又说老宅清净,最后说不下去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苏沛白一眼。
可苏沛白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的回应保证,于是老人用拐杖在他背上敲了两下,然后压抑着心里的不平回房睡觉。
老人前脚刚离开,季菡后脚就从客厅里出来。
海面上有灯火通明的游轮由远及近开来,苏沛白脸色冷然,手里握了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戒圈,看着从明亮处走来的人,眼神比黑夜里的海还要深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