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季菡的心中假设了无数钟苏沛白可能有的反应,惊讶的,惊慌的,惊喜的,平淡的,面无表情的,可是没有哪一种是现在这样,他在怀疑。
不是怀疑她怀孕的真假,而是如此讽刺荒唐地问:“是我的吗?”
季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把所有的力气和水分血液都吸了去,她的身体像冬夜黑暗中快要燃尽的烛光,啪啦一声炸开,接着彻底地颓败下来。
如果不是在沙发的角落,她现在整个人都会朝着地上瘫软下去。
手脚都像不是自己的了,拿着手机的手抖抖抖,季菡突然笑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她现在说什么都显得非常低可笑。
“怎么,意外被我察觉了?”
半晌没有听见季菡的回应,办公桌前的苏沛白却变得更加尖锐刻薄,他的右手还绑了白色的纱布,面色冰寒站在空无一人的巨大冰冷的办公室里,表情和眼神冰冷像是从地狱来的修罗,嗜血的恐怖的。
他晃眼再次扫到办公桌上的照片,双眼微眯发出冰寒的光:“季菡,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还有什么想说的…
季菡突然觉得自己像旧社会被人莫名其妙诬陷偷奸的妇女,那带着乌纱帽大腹便便的昏官,指着自己横眉瞪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都不想说,季菡觉得自己这一年多的时间,眼神真的都是被狗吃了,面对着苏沛白这样一个无耻狂妄自大的人,居然还瞎着眼睛说什么爱情?
情绪这么大的起伏,季菡感觉自己的血又留了一股出来。
肚子抽痛,她深深深深地吸气,接着呼气,虽然按照她的性格现在恨不得将手机往地上一扔,接着对电话那边的人大吼一声你爱信不信!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子,对于这段不平等的婚姻关系,或者还有苏沛白那些似是而非的宠溺,她一直以为那就是爱。
“苏沛白…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这些问题。”季菡的声音很轻,但却用了她很大的力气,前面半句话说完她停顿下来大大地喘了几口气,接着说下去:“但凡你对我的感情有一丝的信任,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话!”
季菡越说越觉得绝望,天都快塌下来的感觉,虽然再三调节可是此时的她还是哭了出来,最后一句话带了浓浓的情绪和哭腔:“苏沛白,你不是人!”
随着她这句话出口,季菡的腹痛越来越明显,强忍着挂断电话然后提高音量喊季念的名字。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亲人才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公寓旁边便有一个综合公立三甲医院,一说去医院,季念连120都来不及打,一把将她背起来往门外跑。
出门的时候踢到刚才买回来的手工杯,印了绿色青蛙那一只被一脚踢到柜子脚上,杯把瞬间断裂开来。
季念依旧没有回头,他脸色平静甚至有些肃穆的,出门的时候非常细心地将口罩墨镜递给她。tq1
“你再忍忍。”季念的声音是此刻季菡唯一温暖的来源,她闷闷地嗯了一声,将眼泪鼻涕全部吞进肚子里去,是苦的,还作呕。
因为是夜间,两人直接去挂急诊。
前台的护士一看季菡的证件微微地咦了一声,然后斜着眼睛看了季菡两人一眼,便利落地开了单。
季菡这一夜都像是飘在半空中的,分诊台的医生头也不抬地问挂号科室症状,季菡便老实地答:“妇科,突然流了很多血。”
“上次月经,月经周期,过往病史,有没有性生活?”医生的手拿着鼠标飞快地选择分科,口里像念经一样地询问症状。
季菡因为虚弱,季念一直搀扶着她。
现在她好像也没有多余的精神和力气去想什么羞不羞的问题,一字一句清晰地答:“上次月经三个月以前,周期28天左右,有性生活。”
季菡说完分诊医生稍稍皱了皱眉,又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她,季菡不知道她那个眼神叫不叫嫌弃,其实她现在也挺嫌弃自己的。
拿了分诊介绍书去找医生,结论和季菡在网上查到的一样,先兆流产,或者是宫外孕。
因为夜晚检验科和超声科都没开放,医生的话说得很保守,虽然流血断断续续,但也建议她住院观察,明早昨晚检查再作结论。
公立三甲妇产科的病房非常紧缺,季菡现在来只能找个走廊的病床躺一下。
因为她身份特殊,也不敢跟人碰面对视,于是便在楼道的椅子上坐着。
心里有种非常极端变态的想法,季菡这一刻突然还有些期盼自己是宫外孕,大出血奄奄一息的时候,刚才电话中那冷酷无情的人是不是就会变的软一些了?
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季念也不问,叫了外卖的营养汤来,季菡连看都不看一眼,于是季念也不吃。
原本打算好了温馨晚餐,变成两人空着肚子在医院的楼道上枯坐一夜。
天色越来越晚,夏末的露水穿过楼道中间的窗户洒到手臂和肩膀上,季念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终究不忍心:“回家吧,我们跟医院这么近,随时都可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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