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比上次来得更快,更血腥。母亲他们满身鲜血的站在虚空中,痛苦地挣扎着,一声声惨叫震耳欲聋。
殷绮仍然不能说,不能动,视线一低,密密麻麻地蛇爬了过来,一点点缠住她的身体。
心跳得越来越快,如同急促的鼓点,呼吸也渐渐困难。
痛苦之中,神智正在逐渐涣散。此刻的殷绮只想发狂大叫,破坏身边的一切。
手上忽然传来热度,殷绮有种被人从水底捞出来的感觉,然后便醒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耳中听到男子低沉的嗓音,“殷姑娘,你还好吗?”
殷绮侧过头,看见百里辛正俯身瞧着她,神色凝重。
手上的感觉更为清晰,殷绮略略一动,找到了那股热度的来源。
百里辛忙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殷绮顿时吃痛咧嘴,这才发现掌心满是鲜血。她之前攥拳攥得太紧,指甲把皮肤都划破了。
殷绮心中触动,微笑道:“我很好,只是做了个噩梦。”
百里辛仍肃着脸,神色很是怀疑,殷绮被他看得心虚,索性下了床。
她外裳已解,只穿着淡色中衣,人更显纤弱。稳稳走到桌边,殷绮喝下一大碗茶,口中湿润,头脑亦清明许多。
“殿下怎么在这儿?”
百里辛略有失神,僵硬地侧过脸去,“我见这屋燃着灯,便想和你说些事。敲门时突然听到呻吟声,就冒昧进来了,还请见谅。”
离开殷家后,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殷绮披上外衣,将烛火拨亮了些,“殿下请坐。”
百里辛蹭了蹭手上的血迹,开门见山道:“沈烨请我一同到沈家去。”
这位家主动作倒快,也不提前跟她商量一下。
“我也有此意,”殷绮诚恳道,“咱们正需要找个地方休养生息,为今后好好打算。”
听她说“咱们”二字,百里辛略显惊讶,“你要跟我走吗?”
殷绮伸出手臂,撩开衣袖,露出皮肤上的黑色纹路,“你我都发了誓,寄命术并非儿戏。”
“只是因为寄命术?”
见他不悦,殷绮忙解释道:“我早就跟殿下说过了,我恨殷家,最大的愿望便是让它覆灭。为此,我愿效忠殿下,祝您成就大业。”
娇弱的少女口吐豪言壮语,百里辛却无法轻视。相识不过两天,她的胆识、智计、毅力,每一样都让人叹服。
“你为何这么相信我,”百里辛苦笑道,“我今年十九岁,身边只有两个部下。除了北方一个关系冷淡的舅父,在国中已无半点根基。”
殷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诛杀百里群和对抗玄鬼时的劲头去哪了?面对诸多险境他都毫无惧意,现在倒开始担心自己实力不足了!
“那又如何?”殷绮声音坚定,“古往今来,白手起家的帝王数不胜数。百里群已死,你有太子的身份,有忠心的部下,有能对付殷家的术师,再加上诛杀逆贼的威名,难道没有与之一战的勇气吗?”
还有一样很要紧的,殷绮没有说出来,那便是沈田看到的星象。
百里辛听得愣住,片刻后突然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说得有道理,都走到这步,我不该说这种话。”
他挺起胸膛,看着窗外渐明的天空,一字一句道:“我会做皇帝的,而且要做个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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