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好像。”他眯起眼睛,然后看了看身前的土地,“确实是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我从前没想到过呢?”
明明可以再进一步,却为这一步苦等了十一年。
晏流感觉到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顶了一下,低头看去,却是那只白狐。
他看着白狐,半晌,像是松了口气:“好了,我们出来了。现在去哪?”
白狐看他一眼,较小灵动的身子向前跑出几步,然后回过头来,像是在告诉他让他跟着自己。
晏流看着那只白狐,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在这只狐狸的眼睛里所看到的东西,和在看人的时候所看到的东西似乎没什么不同。
那只白狐见他站在那里迟迟不动,便转过头兀自向黑夜中跑去。
晏流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挠了挠头,心中自嘲道:“想这么多没用的干嘛。”
他看了一眼生长着月光的森林,脚步微移,迈开步子奔向那个白色的小小身影。
“你应该在月光下狂呼号叫,在天地间留下你的声音。”
他在奔跑时,想起书中的这样一句话。
你尚还年少,还有一生的时光可以去徜徉,去相遇,去追寻。
时间的确是很沉重的东西,它们压得人喘不过气,压得人分崩离析,压得人竭斯底里。
它们让人痛苦,让山风悲鸣。
可你尚还年轻,时间的沉重那是未来的事,它们对于现在正在飞驰的你根本无计可施。
你大可在月光下狂呼号叫,你应该在天地间留下你的声音。
于是在那些晚风扑向自己的瞬间,在月光划过眼底的瞬间,在层层树影和群山飞速倒退的瞬间。
他狂笑了起来。
就仿佛从来都没有什么能困住他一样。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来到一座巨大的山前。
山上的泉水缠绕着月光流下来,汇成溪流。
白狐在溪水中的岩石上跳来跳去,时不时停在其中一块上,伸出爪子撩拨水底装睡的蟹,乐此不疲,就像是回到了家里。
漫山的树,漫山的花果,漫山的细风和碎语。
原来这些就是世界的原貌吗?
晏流半张着嘴,看着周围的一切。
月光从山顶随着清泉一同泄落下来,飞鸟的影子在波光潋滟中滑翔,经过水底的石子时它们依旧毫发无伤。
游鱼像是睡着一般停滞在水里,直到晏流的脚底触碰到水底的细沙它们才恍若从梦中惊醒一般向前动了动,然后再次进入短暂的睡梦,等待着下一次被世界唤醒。
狐狸躺在溪边,闭上了眼睛。
晏流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它伤口尚未痊愈就执意要跑出来了。
因为世界实在是太美了啊。
书里的一切都像是活了过来,就在他的身边一呼一吸。
山上是这样,山下一定也是一样吧?说不定还会更好。
他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山了。
整个世界的人,整个世界的树,整个世界的乌云和大地。
都应该是在等待着他的归去。
他这么想着,像那只狐狸之前所做的一样,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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