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面色一沉,拍了拍轮椅上的小面板寒声道:“这都是跟谁学的?我国公府的大事小情看来要你们做主了?当着表少爷表小姐的面,像个什么样子?
你们这是在为我乞怜吗?我陆冯氏这辈子只怕委屈别人,偏不怕委屈自己!……我破庙也住得,馊饭也吃过!大火烧断的房梁砸断腿也不吭一声!……如今这么安逸清闲的日子倒住不踏实了?……全都给我起来!统统扣这个月的月钱!”
下人们吓得脸色惨白,但是珊云和宝沁没起来,其余人也不敢动。
“好好!国公爷回来了我的话就不管用了是吧?那就……”
“都起来吧!”
陆仰突然清晰的说,慢慢走到祖母面前,高大身影被侧窗照进来的光勾勒得愈加伟岸。
老夫人停了话,微微眯了眼看她的嫡孙,什么时候他竟然这么沉稳厚实了?年少时眉目间的清润如今是一片坚毅,和君堂长得多像啊!让人一看便忍不住想要亲近依赖……
陆仰撩起袍身慢慢跪下。
“祖母,孙儿已近而立之年却一事无成,离家四载音讯不传,居未致其敬,养未致其乐,病未致其忧,负祖君之期望,令重慈寒心,无可立身无可行道五以扬名,无以显父母,不恺不悌,无德而少顺,孙儿实为不孝已极!”
说到这里终于泪光闪动长揖到底。
老夫人动容的看着他,哑声道:“然后呢?若是还是这罪己的话也不必再说了……我老了,记性不好,之前的事情说忘便忘了,来日亦无多,你究竟……是何打算?”
陆仰挺直脊梁道:“孙儿恳请祖母重纳门庭,允许孙儿携妻眷家仆回国公府居住,伴您天年颐养……”
“哪天回来?”老夫人虽然还肃着脸,但声音里却带着难抑的激动。
“下月初一!山苑里人多物庞事杂,十几日的时间用来收拾已是极限了!”
“华笙还帮你管着家么?”
陆仰点头称是。
“人手我这里多的是!珊云,你去告诉老管家,叫他凑个百来个人去山苑里帮着归置搬家!”
珊云大声哎了一句,站起来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宝沁擦掉泪,俏皮话又出来了:“哎哟哟,这国公爷还跪着呢,您不起来,我们也不敢起来呀……”
老夫人嗔她一眼道:“还不快去搀他!”
冯宗杰淡淡冷笑了一下,和尔蓝相顾,目光紧盯着她,仿佛在说:你看看,陆仰成婚了,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媳妇搬回来住吧!你还不愿意跟我回去?
尔蓝却哀伤到无力。
他是为了那个女人回家的,她盼了他这么多年,放弃了多少自己的时间代替他陪伴老夫人,他终于是回来了,却带着别的女人!
众人沉默间,老夫人缓缓开口了。
“尔蓝陪伴我这么久,功劳苦劳都有,我在顺义高丽营有个带温泉的庄子,前后二十来间屋子,北面带一个月季园,大约十几亩的样子……孩子,你过来!”
尔蓝的脚步沉重,这是要打赏自己吗?是货银两清做了断了?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开花的时节去住上两天,什么烦心事也都忘了……冬天也可以去泡泡温泉!”
冯宗杰有点吃惊,毕竟这手笔算很大了,他知道那是老夫人的嫁妆,照理这些东西都该是留给陆仰的夫人的,想到这不由得偷看了唐迎一眼,后者只顾着和陆仰眉目传情,没有丝毫的不悦,不知道是真不在乎还是没意识到这份礼的贵重。
“尔蓝不要!尔蓝是真心想要陪伴您的……”
“傻孩子,正因为是真心,才应该得到的……”说完瞪了她孙子一眼又说:“他这些年弃我于不顾,难道我还要奖励他不成,我还没老糊涂呢!”
宝沁又出来圆融气氛,说那里的月季品种齐全,不但好看好闻,还附带着一个香料铺子,还打趣说以后会上门去讨要精油呢!
尔蓝虽然还是难过,也感到一些安慰,毕竟老夫人待自己还是很好的。
门外传话的婆子请示:“老夫人,淦大爷和大奶奶到了大门口了,说话就要进来了……国公爷,华公子在门口呢,说出门办事正好路过,顺便过来给您和老夫人请安!”
陆仰依旧笑着,抬眼看了下门。
“请安就不必了,我出去见他,正好有事要他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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