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人员吃惊地看着他。
“信息可以造假,这点没有调查的价值,而一个能忍痛在伤口上做文章的人,她的勇气和心智绝对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也许她不是绑架筱笑笑的凶手,但她绝对参与了这起绑架案。”陆北辰语气坚决,眼神笃定,“科洛当时看得清楚,屋顶上只有一个黑影,那么齐雪一旦真的跟绑架案有关,那么十有八九是藏在暗处的那个人,也就是说,齐雪是旁观者。那么大家可以想想看,一个旁观者,她能做什么?”
其他人窃窃私语,罗池目光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大手一拍桌子,“筱笑笑被人提前救了出来,难道,救筱笑笑的人是齐雪?”
一句话,哗然了在场同事。
只有陆北辰,面色平静如初,丝毫没惊讶罗池的推断。
罗池接着分析,“如果齐雪是护着屋顶上那个人的,那么绑架筱笑笑的人也必然是了解整形机构地下室的情况,却跟屋顶上的人势同水火?齐雪又跟绑匪什么关系呢?”
“齐雪和绑匪的关系不得而知,但通过筱笑笑被绑架的遭遇来看,对方是有意利用筱笑笑来达到揭穿整形机构勾当的目的,如此一来,齐雪和屋顶上的黑影人就显而易见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齐雪宁可伤害自己也要保护这个人,看来,得再继续查她的关系网了。”
罗池的目光严肃,他是清楚的,就算拿着这份报告去盘问齐雪也无济于事,她顶多就来个沉默,所以这份报告一定要在最合适的时机下摆出来才行。
……
顾初再次成为了A大的一员,虽说复习期间力战题海是件熬心血的事,但终归结果是令人满意的。等她重新将校徽拿到手上时感慨万千,一时间又想起当年刚入学时领到校徽时的情景,她考入A大时只有十七岁,加上她天生脸嫩,刚入学时去餐厅打餐时都会被工作人员盘问半天,还误以为她是附近哪所中学混进来的学生,后来她干脆就将校徽戴身上以此证明自己是个大学生的身份。再后来,顾家的厨师入驻A大,全校师生便都知晓了新生顾初,不但年纪轻轻考入A大,还有不可小觑的家世财力。
现在,校徽再次拿到手里,却也是物是人非了,原本是有感伤的,但这种情绪不知怎的就悄然散了。她将校徽轻轻别在胸前,拍了张照片给陆北辰传了过去。在上完第一堂课时,陆北辰回了条信息:是个学生的样子。
是在夸她吗?
顾初回了句:多谢陆教授夸奖。
老洋房距离A大不远,方便她上下学,但顾初还是选择大多数时间住校。现在A大的公寓楼翻修了,学生们的住宿条件都比以前要好得多,她刚入学那会儿是四个人一个宿舍,现在成了两个人一个宿舍。不至于闹腾,又可以相互照应。
顾初的新室友,是一个叫做付亮的女孩儿。在进行专业课选科后,主攻神外的学生就少之又少,大多数还是以内科、儿科为主,所以跟在神外专科组的成员中就顾初一个女生,在安排寝室也只能插着其他专业的同学。最开始顾初看见付亮这个名字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个男孩子,不成想是女孩儿。付亮胖胖的,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东西,可她偏偏选的是法医学,顾初每次看见她总能想起筱笑笑,初次见面就觉得付亮亲切了。问及她选科的原因,她说,为了减肥呗,你想啊,法医学接触的可全都是尸体,从今年开始我们就要外出实习了,面对那么多的尸体我哪还能吃下东西?这次不瘦下来才怪呢。
最开始回到大学时,顾初还总会避讳自己的年龄,生怕自己在这批学生们过大,但几天熟识下来后才知道她的年龄尚算可以。学医难,单是一个本科念下来至少五年,还算不上研究生院。有好多学子们可是考了好多年才跨进A大的大门,所以,她的年龄反倒没什么了。就连付亮都不相信她休学了那么多年,拉着她看了半天,最后叹道,“成名要趁早,这考学也要趁早,现在一比就看出差距了,咱俩年龄一样……”
本科的最后一年,学科重,学分也大,虽说顾初是应试型“选手”,但面对临床可不单单要凭成绩了。A大学风过硬,筛选下来的学生又都是尖子生,各大医院都盯着A大也实属正常。神外又是A大的重中之重,近几年来,神外又人才稀缺,所以顾初所在的系就有了足够的实习空间。
短短一周下来,顾初就累得透不过气来,甚至连回老洋房的时间都没有,每天上完了课,又跟着教授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大半天,再跑去医院做实习课程,大型医院的实习课程有的还直接连着研究生院,要求就更严苛,从事医者,学无止境,何止是一个本科就能万事大吉的?顾初每天倒床上就能睡着,有好几次是付亮跟她说着说着话她就没动静了。
她一忙就总会忘记给陆北辰打电话,大多数都是陆北辰打给她,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晚上,最多就是隔上一天。也有她接不到电话的时候,课程和实习一忙,她总会忽略掉手机。陆北辰就干脆一个电话打到宿舍,好几次是付亮接的,等她回宿舍时,付亮就两眼冒光似的八卦,“哎,是你男朋友吗?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啊?好有磁性啊,哎,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们交往几年了?”
八卦,是女人的特性。
当然,还有她忘带手机却又赶上她和付亮都不在寝室的时候,陆北辰直接将电话打到系里。刚开始的时候,通知她接电话的老师还只是说,顾初,你的电话。再后来,老师干脆说,顾初,你男朋友又打来了。
结果弄得全系皆知,她有个控制欲很强的男朋友。
对接A大神外实习的就是筱笑笑所在的医院,再加上筱笑笑也在神外,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哪怕是身处同一座城,也有可能大半年见不上一次面。彼此都太忙,忙到顾不上问问内心自己想要什么。
就这样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变化得就更是无常了,小雨不断,阴冷绵绵的。后半年的假期总会是多的,秋季入学就会有人盼着十一,学期还不到半,学生们就开始盼望着寒假了。顾初对假期没那么热衷,在外面游荡了太多年,她珍惜在校园里的每一分钟。
校里的社团又开始忙碌了,十一月倒是没什么,重头在平安夜和圣诞节这两天,虽说还有段日子,但社团的各项庆祝活动就开始张罗了。顾初没功夫参加社团的活动,虽说文艺社找了她好多次,但都被她拒绝了。曾经那段拿着吉他逼得学姐恨不得宰了她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那些陪着她疯闹的伙伴们也不在,物是人非,她便不想再多留恋。
只是这一天她在医院里出了丑,因为有了筱笑笑的担保关系,她破格可以进入手术室临床观摩,虽只能远距离观看,但这对于还是学生的她已是莫大的荣誉了。神外主刀自然是顾启珉,而他的助手就是筱笑笑,顾初对于笑笑能够从容地站在手术台上下刀,只是羡慕没有嫉妒。
之前的临床跟这次不同,这次更是“现场播报”。人都说外科医生更像是力气活,着实不假,神外和骨科专家齐上阵,掀了病患的脑壳,割开了那一层薄薄的脑膜,大脑里的结构清晰可见。顾初站在现场,盯着屏幕上的清晰影像,那股子不舒服就油然而生了。
跟在陆北辰身边的时候不是没见过更恶心的画面,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不是没上过人体解剖课,神外的课程更是跟血淋淋抛不开关系,但不知怎的,顾初就是觉得视觉上不舒服。但脑血管突然崩裂,血一下子从病患的脑袋里滋出来溅了笑笑一身时,旁边的仪器就开始了紧急提醒,她只觉得满眼都是血光,而仪器的提示音令她的心在一揪一揪地疼。
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冲出了手术室。
午饭顾初没吃,一直待在医院的花园里,然后给陆北辰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听上去像是很忙,在开会,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总之他不是一个人待着的。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顾初的眼眶就红了,突然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是被他保护得太好了,在实验室工作的时候,就算她有什么不敢的或是什么难题都不会觉得天塌下来,因为她心里明白,陆北辰对她再严苛,真的遇上问题了他总会替她挡在前面。而现在,是她独自面对工作面对难题的时候了,没了他,她觉得自己像是断了翅膀。
以前她也在医院工作过,但只是个小药剂师,说白了就是帮人取药,不涉及到任何技术层面的工作。现在,她是神外的实习生,是即将拿起手术刀上手术台的医生,压力骤然加大,大到她很迷茫,大到她很想哭,这种感觉还跟她失去父母时的茫然不同,那个时候她想死,现在不是想死,是那种莫名的彷徨和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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