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始终不知道是生的什么病,但母亲话锋尾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凌厉叫她不敢再问。
她心中惴惴不安地想,会不会父亲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母女俩一时间静默下来。
母亲先打破沉寂,“桐儿,睡吧。你明日还要早起,进学迟了文讲席可是打手板的。”
母亲的声音还是那般轻柔,听不出有什么不高兴或者愤怒来。
刚刚那一点凌然,仿佛只是郭圣通的错觉。
郭圣通应了一声,窝在母亲怀里闭上眼睛。
她很快睡着了。
半夜无端醒来,她准备重新睡去,却忽地发现暗夜中母亲还睁着眼睛失神地望着帐子顶。
是因为她问了父亲的死又引起了母亲的伤心吗?
曾有人告诉她,再深的伤口都会时间温柔地抚平。
倘若真是这样,为什么不治愈她的母亲?
郭圣通慢慢地合上双眼,再无睡意。
直到身旁的母亲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也没有睡着。
郭圣通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第二日是被母亲拖起来的,不然就该误了时辰。
文讲席讲了半个时辰书后,见她昏昏欲睡,便叫她练了一个时辰大字,又画了半个时辰画。
草草用过了午膳后,郭圣通倒头就睡,下午见着梁乳医时总算精神了过来。
她在岐黄一道上悟性非凡,梁乳医是夸了又夸的。
但她却再没有那种给大舅母看病把脉时那种福灵心至的感觉,那一刻的明悟似乎也变成了幻觉。
晚膳时郭圣通还是去锦棠院中用,自病好后她一天当中怎么都会去母亲那打个转。
她在回廊中见着院中几个侍女趁着天光大亮正在做针线,她打眼瞧了瞧,见绣的是五毒。
所谓五毒,是指蝎、蛇、蜈蚣、壁虎、蟾蜍。
逢着浴兰节时,屋中会贴贴五毒图,以红纸印画五种毒物,再用五根针刺于五毒之上,还会在衣饰上绣制五毒,在饼上缀五毒图案,均含驱除之意。
浴兰节这么快就要到了吗?
郭圣通回首问常夏。
常夏笑着告诉她还有十天就到了。
她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五月向来不为人爱,以为恶月,五月初五恶上加恶。
所谓的“不举五月子”之俗,就是说五月五日所生的婴儿无论是男或是女都不能抚养成人。
一旦抚养则男害父、女害母。
郭圣通对这样的说法向来嗤之以鼻,她和母亲说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便是生在五月五日,也不见怎么妨害父母,反倒成为了父母的骄傲。
母亲笑笑,“若不是因为这样,能有悬艾叶、射柳、打马球、采药沐兰汤、斗草吗?”
是以郭圣通虽不相信恶五月的说法,但却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玩乐而喜欢浴兰节。
用过晚膳后,郭圣通便和母亲说起浴兰节。
母亲很有兴致地陪她说起来。
郭圣通望着母亲,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昨夜那个失神望着帐子顶满脸寂寥痛苦的母亲。
她犹疑了又犹疑,终于主动建议道:“要不然今年请叔父一家也来一起过浴兰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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