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不想放弃任何能找回梁儿的可能性。
内侍见状,快步上前,将无忧书于锦布上的信放在了赵政手中。
然而翻开锦布的刹那,赵政的双目却瞬间瞠的滚圆。
他话音低沉,竟是分外幽冷。
“此信都经了谁的手?”
“回大王,此信从芷兰宫到大王之处,除无忧公主外,经手的共有两名宫婢和微臣。”
内侍答得一丝不苟,可话音刚落,却听赵政唇齿轻启,毫无一丝情绪。
“即刻将那二人杀了。”
“诺……”
内侍怯怯应声。
这秦王杀人就如砍菜一样无波无澜,令他心中大骇不已。
谁知赵政又道:
“待她们死后,你也自我了断吧。”
“大……大王……!”
内侍骤然抬头,恐惧得脸色煞白、瞠目结舌。
赵政语气已达冰点,幽森得愈发恐怖。
“寡人说的不够清楚?还是说,你嫌自己死太寂寞,想要让你的父母兄弟陪你一起死?”
内侍狠狠吞了一下口水,忍着满眼的悲凉,悠悠跪地,叩首道:
“臣……领命……”
不多时,赵政便急急冲的入了芷兰宫,刚一见到无忧,他便双目幽暗,喝问:
“你是如何知晓的?”
无忧苍白的面上沉静非常,并未惧怕来无善意的赵政。
“那日同榻,大王睡的很熟,无忧闲来无事便摸了大王的脉象,由此得知,大王已身中剧毒,虽用了药克制,却最多也只能再活几年。”
赵政咬牙,这一刻,他已更想将这女人凌迟处死,但他却不能……
他凤眸微眯,问道:
“你说你有办法,那是何意?”
“无忧已怀有大王的子嗣,大王若能活得久些,于无忧而言自是件好事。故而这两日来,无忧竭尽心力想出了一个药方子,定能为大王多延些时日。”
无忧面上始终淡淡的。
赵政听她此言,心下知晓不会那么简单,却也颔首道:
“甚好,你将方子写下交于太医令夏无且便可。寡人还有还有诸多政务,就不久留了。”
他转身欲走,果然身后又传来了无忧病弱无力的声音:
“听闻大王悬赏五百金寻求梁儿的下落?”
赵政双手猛的攥起,侧眸怒道:
“你还敢与寡人提她?”
无忧气若游丝,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无忧不敢,只是有一问萦绕心头许久……她只是一个低微的侍婢,大王又为何会如此在意她?”
赵政身形一顿,却未作答,抬脚欲继续走出门去。
“只要大王放弃梁儿,无忧便帮大王再续十五年的命,可好?”
无忧的话再次让赵政停住了脚步。
他长眉如锋,回眸问道:
“言外之意,若是寡人坚持将梁儿寻回,你便不会为寡人续命?”
“是。”
无忧的回答简练而坚定。
赵政微扬了头,俯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算计甚深的女子。
“无需放弃梁儿,寡人有千种方法让你开口。”
无忧眸光清幽,淡然依旧。
“大王若要强迫无忧,无忧也有千种方法令自己即刻丧命。”
可赵政却是鄙夷的白了她一眼,毫不迟疑道:
“那你大可现在就自尽。”
转瞬,赵政甩袖离开,只留无忧一人惊愕的立在原地。
为何?
这个男人竟然宁可弃掉唾手可得的十五年寿命,也还是执意要将那梁儿找回……
杀伐决断、心狠无情;一心一意、情深似海……
谁能告诉她,这二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秦王?
出了芷兰宫,赵政深邃如潭的眸子越发清冷。
若是没有了梁儿,莫说姬无忧口中的十五年,就是夏无且给的那五年,他也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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