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手指扯住丝带上的蝴蝶结轻轻一拽,那被绑得漂亮的丝巾从手臂上滑了开来,两层丝巾尽褪,露出了那段一直被遮掩起来的手臂。
只是一眼触及,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烈夜也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后退了几步,手指颤抖。
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胳膊肘那一块,许是因为常年用丝巾包着的缘故,它看起来比手臂上其他地方的皮肤更显苍白。可那苍白之中,却更衬得那一大片暗青色更加的恐怖!
那苍白而微微肿了一大块的皮肤上面,密密麻麻的青紫色针眼,犹如密集猎食的红色蚂蚁,触目惊心!
“你……”饶是见过再多的血腥画面,烈夜也觉得,面前的这一幕足够让他肝胆俱颤,第一次让他有了不寒而栗的虚浮感!
瞥见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俊脸,不知道为什么,安恬忽然不觉得那么害怕让他知道了,这一刻,她是信他在心疼她的。
伸出手指在那些针孔上面轻轻划过,安恬笑了笑,声音轻柔:“我体内的三号毒素确实没有完全清理掉,挺顽固的。不过梧桐已经找到了可以暂时抑制住它的办法,每半个月左右注射一次针水就好了。”
听到她以这样柔和的声调述说这样明明很沉重的事情,烈夜觉得心脏好似被人狠狠的擂了一锤,闷疼得无复以加。
有些虚弱的坐在她的身边,烈夜的手几乎是颤抖的抚摸着她那惨不忍睹的手臂,耳边是一片嗡鸣:“多长时间了?”
这样每半个月用针在手臂上注射一次针水,有多长时间了?
“三年多了。”安恬笑笑,将心中的苦涩掩埋去。
自从她起了想要为了之离他们活着以后,她就开始听话的接受治疗,注射能够抑制三号毒素的针水,已经有三年快四年的时间了。
三年,每半个月注射一次,一年要往手臂上扎几次?!
只是想一想这个数据,烈夜就哽咽得发不出声音,黝黑的眸子黑色凌乱得如同被打翻的墨,一片狼狈。
这六年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自杀……折磨……
心口疼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烈夜艰难的别过头,不敢让她看到他眼角的湿润。
该死的!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混蛋的事情,才让他最心爱的女人承受这种痛苦?!
她最脆弱,最无助的那些年里,他却该死的都在干些什么?该死的!他为什么没有能陪在她的身边!
全身的血液逆流,冰冷成霜,让烈夜好似置身冰窟,往日低沉磁性的嗓音,也已经破碎不成调:“恬儿,我从未有像此刻这样,感觉到我如此没用。”
他一直都是骄傲的,烈氏集团和烈家最辉煌的时候是在他的手里,他高高在上,受人憧憬,在外人眼中,无一例外,他是成功的。
可是现在,他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有多么的失败!他甚至连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被他周身所萦绕着的哀伤气息所包围,回味过来他话语中的意思,安恬猛地一颤,抬眸看他,却瞥见了自他消瘦下巴下滴落的一粒晶莹水色。
说不震撼是假的!
安恬看着这样的烈夜,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只是看着他那埋在阴影之中的半边脸颊,张了张唇,千言万语,都在溢出来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哭了……
他说,他觉得他没用吗?
安恬舌尖有些发麻,他是因为她,而哭了吗?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安恬觉得半边身体又酥又麻,所有的委屈,似乎也并不是让她觉得太过于委屈了,只是心疼,心疼他。
“夜……”千言万语,之后只化作了一声低喃,安恬忍不住的去扯他的衣角,声音轻得像是怕打扰到他一般:“你……哭了吗?”
不要哭……她一点都不想他哭的,从前,她只是看到他皱眉,就已经很心疼了啊!
“我一点都不疼,真的,医道教过我注射的手法,只要顺着毛孔的方向扎就不疼了。”见他扭过身去背对她,她慌了,想安慰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扯扯他的袖子,小心翼翼道:“我没事的啊,真的没事了。”
“梧桐说只要注射针水就没事了,她说再等她一段时间,她一定会将三号毒素给清理的。”
“你知道,梧桐的医术是最不用置疑的了,她能治好的。所以,你不要告诉之离和我爸听,别再告诉任何人听了,没必要让他们担心的……”安恬有些絮絮叨叨的念着,想要以此来安慰他。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明显的透露出难过的讯息,她有些手无足措了。
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安恬又轻声道:“你也不用自责,这不关你的事啊,你也不想的,当初你……唔!”
剩下的话,全部都淹没在了那蕴藏着一切的炙热的吻中,所有的愧疚,不安,委屈和疼痛,都在这一刻凝聚,被那噬骨的柔情所覆盖。
风微凉,卧室内却满是温馨,两人都默契的以温存的方式去修饰这一场被揭开的伤口,一室春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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