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五年夏
筑陵
钟离啻一手捏着水杯,一手拿着毛巾擦汗。夏日里的北疆,没有蝉鸣,但是热得受不了。桌子旁边的榆钱树枝条垂下来,摸摸那叶片,是滚烫且柔软,像被拿去到热锅里焯了一遍一般。
初如雪也拿手帕稍稍擦一下额头上的汗珠,钟离啻看见她擦过那片火红的刺青时,眉头稍皱,但是脸上还是笑着的。
“哈哈,等我过些日子便能打败雪儿了。”
这两人都没有提莫离桥边的种种。初如雪眼里,钟离啻的那话并不值得放在心上,世间最经不起考验的,便是诺言,尤其是生生世世的诺言。
琮瑢合,与君此生不分别。
这话的确很美好,也算是一种对未来的向往,但是用在这两人身上,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如今是西南翊王,手里还掌控着北疆的兵权。就算日后他在北疆离职了,北疆一半的兵权还是在他手里。他加冠承袭南疆的爵位后,南疆的兵权也是他的。
这样的钟离啻,在三年后,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权倾朝野。是整个大渊王朝建国以来最有权势的宗室。
钟离啻的出现,会让宗室的权力发展为顶峰。
初如雪却是罪臣初氏一族的家主,虽然现在的她权力极大,几乎控制着整个朝廷。但是她冠着那样一个姓氏,身后是那样一个家族,额上有那样一个刺青,那么她与钟离啻,便是最不可能。
所以现在,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莫离桥,没有提琮瑢玉,没有提天长地久,没有提生生世世……
“那我便静待那一天的到来。”
初如雪笑笑,将帕子收了,拿起手边的杯子,正准备喝,却看到那杯子里落入了一片榆钱树叶,于是稍稍皱眉,顺手将那杯水泼了,重新倒一杯。
只是那水却不偏不倚,正泼在团子摆着尾巴趴着晒太阳的旁边。团子似乎吓了一跳,然后迅速起身,抖抖身子上的尘土,便跑来跳到初如雪膝上。
从那落着的重量,初如雪明显感觉到,团子又肥了。
“雪儿学坏了,这么欺负团子!”钟离啻看见团子还是那么信任地颠颠跑来,不由好笑。
初如雪看一眼钟离啻,一脸无所谓:“原是它不对,这尘土飞扬的地面上晒太阳,晚上来脏了我的枕头,总得给些教训。”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没有半分毛病。
“雪儿教学果然严厉,若日后谁做了雪儿的弟子,可是要遭殃了!”钟离啻笑着,上前抓住团子的前蹄,团子便以为他要同它玩耍,于是张口咬住钟离啻的手指,但是似乎很不喜欢钟离啻手上的汗,于是又松开,然后摆摆头,两只耳朵矗立着,稍稍转动。一双褐色的眼睛仔细地盯着钟离啻。
初如雪看钟离啻欺负团子,便拍一下他抓着团子的手:“那王爷可要小心了,若日后做了我的弟子,便有吃不尽的苦了。”
钟离啻悻悻地拿开手,厚着脸皮嬉笑道:“若是做了雪儿的弟子,那我肯定是最好的学生!”
论能力,钟离啻倒是不逊与谁,不过初如雪却是瞪他一眼:“是啊,脸皮天下第一,当然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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