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六年初
玉界山三千里,各色树木如今全部变成白色,成了三千里雪域。
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原本与灰蒙蒙的天际相接的地方,出现一道黑影。所到之处,留下一行月牙形的印子,破坏了这片白色的完整性。
马蹄的声音惊动了路边出来觅食的沙鼠,慌忙钻进洞里,又稍稍探出脑袋,看来的是什么。
钟离啻握着马鞭的手早已冻得僵硬,甚至有些龟裂出血。钟离啻的睫毛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霜,包裹面容的黑色围巾上也结着同样厚的霜,只是眼睛里却还是直盯着远方,盯着三千里玉界山。
天又快黑了,钟离啻离筑陵,又近了些。
夜里的玉界山上,各色野兽或远或近地咆哮着。自那次差点遇狼之后,钟离啻便专挑夜里赶路,白日里找离得近的村庄休息。
过驿站时便添些干粮和水,给马吃的也格外好些。
过了这一夜,便可以看见筑陵了。钟离啻加快了速度,只等看筑陵城。
这时,钟离啻突然看见远处的山顶,一道灰蓝色的光闪过。那是筑陵的方向。
这时,钟离啻的小黑驹突然停了下来,原地打转,不肯往前走了。
钟离啻在南疆,是见过大地震的。若夜间的天空闪过蓝光,牲畜行为异常,便是大地震的前兆。
只是钟离啻这时却也管不了那么多,拿着马鞭准备打马继续前行:“小家伙,不怕!就算是玉界山踏下来,我也是要去的。”
钟离啻那黑驹向来温顺,这时却变得异常狂躁起来,它突然弹起前蹄,直将钟离啻摔下马背。
钟离啻没有防备,脊背重重落到一块不大的石头上,磕得疼到心肺,一时气顺不过,便又口闷血要吐出来。
钟离啻知道,这百里之内,没有什么人,若是把这口血吐出来,野兽便会循着这腥味找上门来。
钟离啻向来对血腥味作呕,只是这时也由不得他,只得就着恶心咽下去,连半点都不敢出口。
那黑驹把钟离啻摔了之后,便向原来的路跑去,钟离啻挣扎着坐起上半身,浑身疼得厉害,这时竟觉得连站都不能站立,只觉得自己软绵绵地。
这时,钟离啻感觉到坐着的被冻得僵硬的大地,这时候剧烈地颤动起来,比他在渊都经历的那场,似乎激烈得多。
那震动愈发剧烈,扯到了钟离啻方才被伤到的脊背,一个不稳,人竟又跌倒了,从这并不陡峭的山坡滚落下去!钟离啻的脸被棵干了的骆驼刺划到,额头又被一块石头撞到,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了。
这时,天空中打起了干雷,把远方的棵树劈到了,于是燃烧起来。钟离啻迷迷糊糊地,看见有什么在眼前晃,想了想,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于是笑笑。
钟离啻感觉到一股热气在自己鼻子那里轰来,带着些腥味的热气有些恶心。
是狼。钟离啻想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却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力气。他努力地想睁开眼,却益发疲惫。
钟离啻不知道是哪个混账胡说八道,说狼是不吃死物的。他在南疆,并没有见到那些所谓“不吃死物”的品种,相反,狼能吃的食物,大都是些腐尸。
像钟离啻这么新鲜而且冒着热气的,当然是它们的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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