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白,你说过,大渊的江山,你心里明白。”明嘉帝拿起自己的茶杯,放到初如雪手里。
是白水。
初如雪捏着那杯子,仍旧不说话。
“朕身为一国之主,不能不为安氏一族的天下打算。”
明嘉帝知道,初如雪向来是明白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所以不必浪费口舌。
只是如今的初如雪,却叫明嘉帝看不明白了。
“皇上要的,从来都不是太平盛世。”
初如雪把那杯子摸索着放到桌上,慢慢才开口。
“天下人的喜怒哀乐,皇上从不放到眼里。皇上关心的,只是权舆,只是控制人心,玩弄权术。”
初如雪低下头,闭上眼。
“若当年,皇上有半点恻隐之心,她就不会惨死在您的剑下,死不瞑目地求您放过初氏一族。”
当年的春红轩里的那一幕,叫初如雪觉得心酸,觉得难受。
她清楚地记得,明嘉帝是怎样拿着剑,威胁那个柔弱的女人的。
她也记得,她最后自己撞到明嘉帝的剑上,断断续续说的那句话。
“愿皇上,怜悯终生,怜悯初氏一族。”
她更记得,前一夜,她坐在窗前,悲凉地写下“我命苍生给,不负天下恩”这两句后,眼里全是对这座皇宫,无尽的失望。
初如雪不敢问她怎么了,她知道,因为初家的人,在不断死亡,因为明嘉帝。
大抵从那个时候开始,初如雪就恨着明嘉帝的吧。
如今她对这皇宫,也是无尽的失望。
明嘉帝最终没有答应昭仁皇后,他杀尽初氏一族,把昭仁皇后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你如今迁就我,不过和你当初迁就她,是一样的。”
初如雪抬头,看向明嘉帝的方向,冷冷道。
明嘉帝脸色有些白,神情倒是还好。
“朕欠着你们母女的,一直都是。”
初如雪并不稀罕明嘉帝的这一点点口不对心的愧疚:“皇上的歉意,亦白承受不起,初氏一族承受不起,她更承受不起!”
“皇上喜欢的,不过是初氏一族的钱,和纵横捭阖的权势。”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工具,而已。”
明嘉帝听闻初如雪这样说,整个身体就像触电一样,哆嗦一下,他表情痛苦地看着初如雪,摇着头:“不,朕从来都没有当你是工具。你是朕唯一的女儿,朕的心里,怎么会没有你呢!”
初如雪觉得好笑:“皇上果然把亦白当女儿?”
明嘉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在明嘉帝这一顿的时间,初如雪扬手,将桌上的茶杯打碎,恨恨道:“既然皇上喜欢迁就,也想继续迁就,那便迁就着吧。”
“你放心,我不是她,不会自寻死路。”
临走时,初如雪对着明嘉帝,说了这么一句。
明嘉帝看着她摸索着离开的样子,觉得难受也觉得不该。这么多年来,明嘉帝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感觉到,自己是欠着初如雪的,不仅仅的一双健全的腿。
这是初如雪第一次,完全没有克制地在明嘉帝面前发脾气,摆起她身为公主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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