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啻的情况,初如雪是有些了解的,她知道他在西南过得虽然平淡,到底还好,那些蜀地的贵族也没为难他,明嘉帝也算是守信,没有再对钟离啻怎样。
她如今别无所求,一心只希望他能平安便好,旁的——无所谓了。
知道是钟离啻之后,初如雪心里放松了不少,她摸索着,示意寻儿躺下。寻儿看见娘亲似乎没那么紧张了,想着大概是那人走了,便顺从地躺在初如雪身边,初如雪摸索着,给寻儿掖了被子,又摸索着,从抽屉里取出琮瑢玉,把刻印了如意的一面露出来,叫钟离啻看见。
钟离啻有些怔,不是因为初如雪发现了他,而是她手里的动作,两只手摸索着,像是双目失明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她……看不见了?
钟离啻想到这里,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她是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会看不见,明嘉帝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而且从她取那玉的时候,钟离啻便注意到,她如今,已经瘦得完全是皮包骨了,干瘦的手上,骨节分明,便是宽大的衣袍,也遮盖不住她的瘦小,看上去像是一棵孤零零的枯树,风一吹便有可能倒下去。
这样的初如雪,叫钟离啻心里,完全揪起来了。
他没有想到,一别这么多年,她竟就是这样过来的,双腿不能走路,眼睛看不见,也不能离开这小小的院子,带着孩子,孤独地过了这么多年。
钟离啻咬住下唇,竭力忍住眼泪,他不想在这来之不易的见面上,表现自己的懦弱。
他看见初如雪把琮瑢玉放到床上,那是给他看的。
那玉上雕着如意,她把这个拿出来,是告诉他,叫他不要莽撞,也告诉他,她如今并没有危险。
钟离啻心里都知道,他看着初如雪收了如意,和孩子一起,躺在床上,眼睛看向天窗的方向,像是在看他。
钟离啻知道,她不想他发现她已经看不见了,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
这时,钟离啻听到守卫的侍卫似乎看到屋顶上有人了,都叫着:“什么人?”
初如雪也听到了,她坐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兵刃出鞘,却似乎并没有打起来,她听得见钟离啻从屋顶跳开的声音,却是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他大抵是有计划的,初如雪知道,钟离啻向来做事稳妥,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他大概能预判到自己可能遇到的危险,并且已经做了相应的准备。
寻儿这时自然是睡不着,看见母亲起床,便了起身,却不知道能不能开口说话。初如雪摸索着,抱着寻儿,把嘴唇贴在寻儿的耳朵上,急速地小声道:“寻儿,记着,你方才只是起夜了,屋顶上没有人,记住了吗?”
寻儿有些紧张,点点头,也小声问:“娘亲,刚才在房顶上的,是什么人啊?”
初如雪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他是你爹,记着娘亲方才说的,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不能提起,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这时,屋门突然大开,初如雪听到有人来了,便仔细听着是什么人。
是沐靳。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初如雪垂下眼帘,把寻儿放在自己怀里。
“舅舅,你带这么多人来,吓到寻儿了!”寻儿看着沐靳来者不善的模样,他身边的侍卫都带着刀,寻儿有些怕,但是为了表现出不心虚的样子,寻儿极力地保持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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