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道:“苇叶不愁,那么大一个塘,哪里用得完?临时去摘也来得及。马莲咱们自己家后院就有,却也不用着忙,只是糯米咱们家可一粒都没有了。”
阮云丝道:“急什么?回头让南哥儿去城里买些就是,顺便再让他买些红豆,磨了豆沙,今年多包几样馅儿,碧秋的粽子包的可好呢。”
芸娘笑道:“你真是个不知着急的,这会儿都到节前了,再不抓紧买些,怕是糯米价格涨得更高。”因就回过头招手叫钟南过来,让他回家拿钱进城里去买糯米,钟南答应着回去了。
这里三人就来到了苇塘子,还没到近前,便老远听见吵嚷声,阮云丝心中奇怪,却听王氏也笑道:“这是怎么说的?苇叶子遍地都是,难道这些也要争不成?”说完上前去,只见几个妇人正围了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些难听的话。
阮云丝一看那两个女子的打扮,心里便明白了。她暗暗惊奇,那两个女人身上穿着的分明是云贵一带少数民族的衣服,绣着精美花纹,只是有些破旧了,此时被人围着骂,两人满脸通红,却是一声不吭。这情势她哪还会猜不出来?这两个女人应该就是芸娘先前说的那个逃难来到这里定居,任县官老爷赶着都不肯走的傣依族人了,因为上头的态度,加上天生排外情绪,这些村里妇人们看见她们俩,哪里还会有什么好脸色?
“几位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们两个做什么了?就惹得大家这样不痛快?”
却见王氏上前,笑着问了两句。众人见她身旁站着阮云丝,也都忙把怒气一收,笑着纷纷打招呼。这一年多来,她们中多数人可是受了人家不少恩惠,不必说别的,只是那些布匹,若去城里买,就要费不少钱呢,更何况素日阮云丝敬重老人帮助孤寡,更是深得村里人们的爱戴,因此对她的态度和那两个外族女子的态度,真正是截然不同。
当下其中一个口齿伶俐的妇人便嗤笑一声道:“王家嫂子和阮家妹子,你们来评评理,这两个外族女子好不晓事,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又不是我们大吴国的人,逃难来了这里,恳着那些荒地也就罢了,怎么爪子也忒长,倒跑到这苇塘子里摘苇叶了呢?哼!做人可别太不知足,既是亡了国的人,就更该本分些,处处夹着尾巴做人还好,还偏要如此张扬,怎么还怨人家说你们?”
那被围在中间的一个年轻女子终于忍不住了,涨红了脸小声道:“这苇塘子又不是你们家的,是……是天生地长的东西,我们虽是亡国之人,可当日进了大吴,也是在衙门里报备过,得了官凭路引,安排了户籍的,怎么就不能用这里的东西?当日在边疆时,吴国人也和我们做生意,个个和气的很,怎么你们便这样的不容人?”
那妇人听她还敢反驳,自觉在阮云丝面前失了面子,立刻转头叫道:“好啊,你这会儿倒说嘴来了,既不是大吴国的人,干什么非要赖在我们这里,怎么不去边境?那里距你们那亡了的国不也近吗?那里的人也能容得了你们,你们怎么不去啊?跑到我们这儿来,赶都赶不走,如今还和我这样大声的说话,你不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吗?”
这妇人原本就是邻村里一个比较厉害的,并没有多少乡邻喜欢她,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众人显然都是站在她这一边,即使觉着她是在强词夺理,也不过是保持沉默。
阮云丝心中疑惑,她从搬进了小王村,处处感受到的就是这些村民们的淳朴忠厚,虽然对方是外族人,可也不是北方那些鞑子,因为和中原有着不解之仇,所以双方都很仇视彼此。这群外族人其实是十分无害的,一向热情好客的村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耳听得还有人在那里帮腔,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因便回头和王氏芸娘说了心中疑惑,芸娘皱眉道:“云丝,这些事情你不用管,其实是县太爷之前不怎么喜欢这些外族人在此处落脚,所以保长里正们自然也撺掇着村民们孤立他们。”话音落,却听王氏也哼了一声道:“县太爷虽不愿,却也没有明着说不许,不过是个两可态度,大家之所以这么起劲儿,还不是眼馋人家开垦出来的那几百亩土地,一旦把他们挤兑走了,那些地就可以平分,到时人人受益。”
猎户村算是自成一个小天地,用不着顾忌太多,所以王氏这话说出来,就有些不客气,只把周围几个妇人说的脸上也挂不住了,纷纷扭头向她看来,但是见旁边的阮云丝皱着眉头,脸上好像薄有怒气,不知为什么,她们心里那些反驳的话竟然就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前年年关前,那些外乡人流窜乡里偷鸡摸狗,以至于几乎家家都遭受了损失,所以大家对于外来的人本能抱着一股抵触的情绪。”
阮云丝很快就收敛了怒气,将心比心,她也理解这些村民们的心情,但这几个外族人也很无辜。(未完待续)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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