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一日晚间,言掌柜灌了两杯黄汤之后,便舒舒服服躺在炕上,问他婆娘道:“老婆子,你觉得,阮姑娘和咱们五公子般不般配?”
他婆娘一下子就愣住了,抬起头看了他半晌,才骂道:“你个死老头子胡说什么?咱们五公子是什么家世人品?阮姑娘再好,也只是个村妇,更何况她还是个被休了的寡妇,你赶紧把这心思放下,以后也千万别说给人听,不然东家老爷子和五公子非恨死你不可。”
言掌柜冷笑一声道:“你们妇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事儿我还正经要去老爷子面前提一提。你说人家阮姑娘是村妇,你看看人家那举手投足,那好歹是给咱们知府当过妻子的女人,岂是寻常村妇可比?上次你去山上进香,看到那位张知府家的如夫人和乔指挥家的千金,你觉着还能比阮姑娘强到哪里去?也就是阮姑娘身在乡野,不然若是放到大户人家里,谁不以为她是端庄优雅高贵的千金小姐?更何况,素家是干什么的?阮姑娘这样的人才,但凡是这行当里的,哪一家不想要?你以为贵云和其他布庄就没打过主意?就因为人家姑娘讲情义,把贵云去游说的两个人都赶跑了,这才让其他人一时间裹足不前。可实话说,咱们流锦布庄对人家的那点儿帮助,到如今也都消磨光了不说,倒欠下人家姑娘天大的人情,这样情况下,人家若是去了别家,咱们哭都没地方。若说银子,好几家的资金可比咱们雄厚,你说,你凭什么能留住人家??”
裘氏一下子便愣住了,自己想了想又道:“虽如此说,可……可你竟让五公子为了生意娶阮姑娘,你这是把他当什么了?流锦布庄没有阮姑娘,最多还是个二流布庄呗,钱赚的也不少,东家从来都不是那贪心不足的人,你让他儿子娶一个寡妇,这说什么都不妥当,更何况日后三公子一旦高中,那是要做官的,一个官宦人家子弟,却娶一个寡妇……”
她不等说完,便听言掌柜笑了一声,抿了一口酒道:“你懂什么?素家是做这一行的,老爷子真正看重的,自然还是这一行,咱们流锦布庄如今是宫廷供奉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阮姑娘这个人在咱们手里,日后做大做好那是必然的,就是对三公子的仕途,那也有莫大帮助,反过来,没了阮姑娘,这宫廷供奉怕是不到三年就要让人撤了,这些你不懂,但老爷子心里肯定有数儿。”
裘氏皱眉道:“我倒还真是不信,难道阮姑娘就有这样通天本事?”说完却听自家老头子叹了口气道:“在织染这行当里,她就是当之无愧的下凡织女,好了好了,和你说也没意思,我等找时间去探探老爷子的口风,哼,这事儿老爷子最明白,且也得他来拿主意。别说,从前我和老爷子也有过这想法,只是五公子不肯,如今我看着他和阮姑娘,许是相处时间长了,两人间倒有了那么点儿意思出来。何况,就算没感情,成婚后慢慢处着也就有了,我和你成婚时,彼此还没见过面儿呢。”
阮云丝却丝毫不知道言掌柜竟存了这份心思。从绿水城回来的第二天,她便和钟南一起赶着马车去了离绿水城五十多里地的小李庄,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如果要大批的买生丝,还是应该去小李庄,许多生丝商人都在那里,有点现代那些批发基地的意思。
阮云丝就带了五百两银子,又雇了三辆牛车,预计买上几千斤的生丝,这一年的丝源大概也就够了。只是她还没定准主意,是买素丝还是彩丝。
“姐姐,叫我说,还是买素丝吧,之后咱们自己染,不比他们染得强?”钟南跟在阮云丝身后撺掇着,却听她笑道:“也不一定,若是有好的彩丝,就买彩丝,虽然费几文,却省事的很。”
钟南嘟囔道:“一斤费几文,几千斤甚至上万斤,那可也要不少钱呢,咱们进原料自己染就不会用这么多钱。再说之前我在那卖染料作物的地方,把那么多种作物都记住了,若是再不去看一遍,怕也要忘了。”
阮云丝笑道:“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有什么关系?忘了就忘了呗。”
钟南听她这样说,知道她还是怕费事,而且他现在也看出来了,阮云丝并不想在染字上多下功夫,也不想过多依靠流锦布庄,她全部心思都在织锦上,却想完完全全将这个渠道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过令钟南意外的是,那些彩丝中竟没有质量上乘的,而且颜色也单薄,最多的一户人家,也不过是有二十几种颜色,远远不够阮云丝的需求,最后无奈之下,只好挑那上好的素丝买了六千斤,然后对钟南道:“你就是个乌鸦嘴,这下好了,果然还要自己染,这一回我把这活儿交给你,你去后院弄几个大锅灶,不许再祸害前院了。”
钟南不服气道:“从前姐姐染布不也是在前院?轮到我就成祸害了。哼!后院就后院,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拿起来。只要姐姐能配出颜色,其他我不用你伸一根指头。”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拉了六千斤生丝的牛车在后面慢慢跟着,这乡间小路难免颠簸,好在几人也不着急,所以阮云丝坐在马车里还是很舒服的。因和钟南说到后来也累了,她便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一边暗自遥想未来,越想越觉着心情舒畅。
忽听赶车的钟南惊叫一声道:“咦?那……那个人好像是小公爷。”、(未完待续)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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