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金城郡南,谷口处战场已打扫毕,先前推着推车运送陇西阵亡士卒遗体的那些广武骑卒,此时又将己方阵亡骑卒的遗体放到推车上,而后向北岸推回去。
此时正是初秋,天气依然还是很热。然而骑卒们自昨日黄昏直到现在还不曾休息。看着他们在周遭火把提供的照明之下,奋力推着承载阵亡袍泽的推车,一步一顿地向着浮桥方向前进,李延昭也觉有些不忍。如此高强度的作战以及劳动之下,自己麾下的骑卒们能凭借顽强的毅力与组织性坚持到现在,李延昭也觉殊为不易。
然而此处战场已是打扫干净,中军的伤亡士卒也早已被转移回营中。广武骑卒不可能将阵亡士卒的遗体留在此处,或是草草掩埋。李延昭想了想,唯有将这九十来具遗体运回大营,而后放置几个时辰,令麾下骑卒休息片刻。待明日晨,再遣人将他们送回郡府,移交给专司管理忠烈祠的小吏。
己方前出二十里偷营之时,还是在匈奴人的追击之下损失了十几名骑卒。而且这十几人的尸首都不曾带回来。一念及此,李延昭不由觉得倍感心痛。他真心不知道,若是日后见了这十几名骑卒的家人,将如何向他们交代。
李延昭低声唤过走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刘季武。而后嘱他将袭营阵亡的那十几名骑卒的姓名也记下来。若是寻不见其尸骨,便在忠烈祠左近的墓地中,为他们立起衣冠冢。再依律将其牌位请进忠烈祠。
除了费劲推着推车运送袍泽遗体的那些骑卒之外,其余人都是很快回到了营中,毕竟从昨日黄昏到现在,除去厮杀就是干活。士卒们也实在是疲惫得紧了。
然而那四百余新降的陇西卒如何安置,却成了个问题。韩宁倾向于将这四百人先暂时看押到营中。而李延昭,却对看押这个说法很不以为然。即使陇西卒背身与赵军死战,依然没有能为他们换来足够的尊重。韩宁如今对他们还是防范严密,不仅收缴了他们的武器,还对这数百忠义之士处处提防。
对于韩宁的这种做派,从李延昭的内心来说,是觉得不公且并无必要。这些陇西兵,也为保卫凉州出了力,流了血。并几乎成为这场前哨战中凉州能够取胜的关键。如今这般对待他们,令人齿冷。如今后再有来降者,难说会不会以这些陇西卒为前车之鉴。
然而此时韩宁与其余高级将佐商议之时,李延昭也是不便插嘴。只是在内心中焦急不已。
韩宁讲完之后,众将皆是沉默。然而这短暂的沉默却并未持续多久,广武军千人督杜杰便站了出来,抱拳对韩宁道:“韩都护,我部在广武城外大营,如今仍是空置,不妨派一队步卒,护送他们前往我军大营暂住。也免去在此地看管、就食的麻烦,都护以为何如?”
韩宁伸出右手摸了摸脸,而后思虑了一番,便道:“既能如此,当是最好,只是仍需防止这些残卒为乱。”
杜杰微笑道:“都护多虑了。我郡中存粮,足以令这数百人支用数月。有饭吃,他们又如何为乱?虽然我郡兵此时尽出屯于此地,然而可请府君调千人左右县兵移防郡城,可保万全。”
韩宁闻言,又是点了点头。言道:“便如杜督所言照办罢。”说完刚要抬步入营,身后却响起李延昭的声音:“韩都护,千人督。末将有一妙法,可将这些陇西士卒妥善安置,又无需从郡府之中请调钱粮。更不用防范他们擅自为乱。”
韩宁闻言,停下了即将跨出的脚步。而一旁的杜杰,却已是惊奇地向着李延昭望了过来。
杜杰心知李延昭鬼点子多,有的时候往往突发妙策,而且常常切中要害,一击即中。因此对于李延昭究竟有何妙策来安置这些新降残卒,心中颇为好奇。
“去年时,武功苏氏一支由关中逃难而来,其家主苏玄,携部曲荫户数百人。如今已在永登县落户,杜督可知?”
杜杰闻言,点了点头,道:“此事我是记得,我部还曾助那些苏氏部曲荫户开垦田地,使其在永登得以有耕田以维系家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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