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上前查看,榻上的李延昭依然还是双眼紧闭。两人神色,已由古怪变成了敬佩。
一名护卫悄声道:“这位李司马,也是好一个硬汉!”
另一人问道:“你可知他的事?府君不知为何,对此人却是如此上心。”
“我之前与护送这位李司马来的那些骑卒聊过一会,这位李司马率部守金城北岸的大营,前日夜里,虏贼突袭大营,李司马率兵血战,苦战一夜,后来永登县援兵赶到,李司马的部下,才将受重伤的他抬下营墙……”
另一人微微点了点头,又叹道:“可惜,这李司马,如今也不知道好不好得了了,听王郎中的口气,这伤情不乐观呀。”
“唉,这李司马,当初还是从关中来的流民,两年前初入军中,只不过是个养马的什长。这短短两年光景,就升到司马了……唉,真是可惜。那些骑卒谈起他来,人人都是敬佩不已。却也不知,他此次究竟能不能躲过一劫……”
两人正在谈天,厢房的门又被推开。两人立即噤声。而后定睛细看,却看到太守扶着一名老者,颤颤巍巍地进门,向着榻前而来。
两人立即起身,肃立在一旁。那老者扑到榻前,摩挲着李延昭的脸,已是抽噎起来。
太守亦是抽过一张垫子,而后跪坐在榻前,轻声宽慰着那名老者。
“延昭啊……你怎么……你怎么就这样了啊!从筠那里,你让我这老朽,怎么跟她去说啊!快醒来吧……一堆人都等着你呢!我儿季武不中用啊!唉……”
老者伏在榻前,哭得伤心不已。太守便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任老者哭告着。
过了好一会儿,太守才勉强将悲伤的老者劝起身,而后扶着他向外走去……
接下来两日,李延昭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进食进水喝药,也只能由郡府中轮流看护他的护卫们掰开嘴,一点一点灌进去。太守特地下令,给他准备的餐食都是熬得稀烂的小米粥,放凉以后由看护的护卫们拿着小勺,一点一点喂进去。好在李延昭虽在昏迷中,尚还能够自行吞咽,便也为这些护卫们省去不少麻烦。
两日后换药时候,护卫们拆开李延昭身上裹伤的布条,却发现伤口处不仅红肿,而且已有黄色的脓水渗出,联想到王郎中曾经叮嘱过,若是伤口溃脓,便须请他前来诊治,连忙又前去相请。王郎中来了之后,发现李延昭已是发起了高烧。只得神色忧虑地换下那些裹伤的布条,然后又用盐水擦洗了一番伤口,敷了药,再次将伤口裹上。
王郎中走出厢房的时候,神色忧郁。闻讯前来的太守询问了一番伤情,却见王郎中连连摇头。沉默了半晌,王郎中才开口道:“如今他伤口灌脓,高烧不止,恐怕……”
王郎中没有说下去,然而太守却已是明了其意。将王郎中送上马车,太守忧虑重重地返回郡府,又到厢房中看了一看,却见额上盖着湿手帕的李延昭,喃喃胡话不已。
李延昭的高烧一直持续着,如今护卫们喂食喂水,他已是难以下咽了。经常喂进去几勺,一回头,他又吐了出来……一直持续不退的高烧,还有一直红肿灌脓的伤口,都让众人的心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太守时不时地就来到厢房中探视一番,看着病情似乎在不断加重的李延昭。心情也是愈发阴郁。如今这番危局之下,广武军如数派上前线,却连番苦战,以至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前段时间,杜杰阵亡,赵程志重伤,如今虽然未愈,不过与李延昭不同,倒是已无性命之虞。数战之后,都尉以上的五名高级将佐,已是死伤三人。更不用说底层将佐和士卒,又会是何等惨重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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