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之间,众人却多是举碗痛饮,而面对着用几块破木板临时拼凑而成的酒桌上的丰盛菜肴,却一个个都是没了什么食欲。虽然这些东西比往日军中的伙食好了不知多少,然而众人却纷纷开始怀念军中的那般粗陋饮食起来。看着看着,郑通忽然放下酒碗,开始大放悲声。仿佛是传染一般,王川、杨涛也随着他一起大哭起来。只有楚玮在一旁端着酒碗,默然不语地皱着眉一碗接一碗地喝着。
李延炤颇有些赞许地看着楚玮,道:“楚司马若是有幸为将,定然也是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只是……可惜了……唉,可惜了。”
楚玮听着李延炤口中说出的赞许的话,神情间也甚是悲切起来,他又将酒碗满上,叹着气道:“本来,当初楚某也应是跟随高司马一同去金城赴援的……只是……唉,命数如此,自己又妄动贪念,怨不得旁人。”
众人一边哭着,一边食不甘味地吃喝着,李延炤一向拙于言辞,尤其分别之时,更是不知如何讲话来宽慰这些即将被他一手送上刑场的部下。他只能一次次地举杯,践行着自己与这些部下喝一通送别酒的诺言。
不知过了多久,席间几人已皆是一片迷醉之色,崔阳与差役们送来的酒坛也是在这间牢房的地面上七七八八地歪倒了一片,李延炤起身问在牢房门外值守的崔阳:“什么时辰了?”
崔阳抱拳,道:“属下马上去看!”言罢便转身向地牢外跑去。不多会,便又从外折返回来,告诉李延炤道:“禀司马,现下已是巳时初刻。”
李延炤点点头,道:“你且去将刘季武他们唤来,将这几名犯官带出去,准备押赴营中。”他没有说斩决两个字,然而任谁也知道,这几人的命数已是不远。
须臾之后,刘季武便领着陶恒及手下十来名士卒,跟随崔阳行入地牢之中,众人眼见这等阴暗逼仄的地牢,一时间都是有些不适应。然而见到守在牢中的李延炤后,又都是赶忙行过来,而后崔阳打开牢门,这些将卒便鱼贯而入,而后分别由两人架上一名犯官,便向牢门外拖去……
李延炤在牢中,看着那些犯官一个个地被拖出牢去的身影,也是不由自主地暗自喟叹了一声。直到四人皆被拖出牢去,陶恒才请李延炤出了牢门,而后将已空无一人的牢房的牢门关上。
李延炤随着陶恒部下士卒们行出地牢。而后在狱吏值守的班房中取过在押犯人的名册,标注了将这四人提出牢房的时间,及将要行刑的事由。狱吏看着被拖出去的四个人,也是暗自在心中大摇其头。
见四人已皆是如同一滩烂泥一般,他们身旁那些士卒简直架之不住,李延炤便让刘季武又去地牢后面,拖出了四辆囚车。这些囚车也显然是很久不用,木质的车身都已有开始朽坏的痕迹,其中一辆车上用来禁锢犯人行动的木条车栅上,甚至已经长出了蘑菇。
士卒们将这几辆囚车匆匆清理了一番,而后便将这四人装上囚车,而后几人推着一辆囚车,出了县牢大门,便向大营方向行去。
街上乍然出现了四辆囚车,道旁的百姓们纷纷围观,人群之中议论纷纷,更有人间或认出了囚车中所囚之人,惊愕道:“你们看,那不是城东头王家老二吗?”囚车上一众犯官虽然喝了不少酒,然而此时也都是还有清醒的意识,听闻一旁的这些议论,都是恨不得打个地缝钻进去,心中倍感难受。
在李延炤等人看来不过一刻钟多,而在囚车中的犯官们感觉上却足有一整日那么漫长的时间后,四辆囚车终于是抵达了大营门外。守营门的将卒们看到四辆囚车直向大营之处行来,都是一副惊疑之色,直到囚车越行越近,这些守门士卒们,终于是有人通过熟悉的面孔,认出了那四辆囚车中所囚之人。一时间皆是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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