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炤护送着辛彦,一同返回县中。显然辛彦如此温和的表现,也是辛翳叮嘱的结果。这个时代首重身世,李延炤的出身确实太过低微。尽管先前多次随军作战,累有战功,然而若说凭此令辛彦对他高看一眼,李延炤自己都是如何都不信的。
辛彦肯对自己如此礼敬,除去辛翳对他的叮嘱之外,定然没有别的原因。李延炤心知,要想让这位新任的县令打心底里对自己高看一眼,那么自己就必须拿出能让他正视的事功和作为来。在当下来说,便是将县中事务处理妥当,让令居县走上发展壮大的轨迹。同时也让辛彦本人及其家族,因这种发展而受惠。
先前李延炤代行了两个月左右的县府事务。查处了那么一出贪墨案,同时也查抄了县中首富樊掌柜的家。并得益于这些资财,让令居县在自己规划的初步发展中,能够借助这些资财,从而也能在这样的发展之中走上一定的捷径。最近陆陆续续收容的陇西流民已不下于两千人。这些流民都是暂时居住在窝棚之中,依靠着县府的救济粮暂时生活。
李延炤当下所虑,无非便是让这些流民作为劳动力,尽快投入到生产之中。他之前面见府君时,也已是提及此事。然而辛太守感慨了几句收容流人,此事不易,并对李延炤的这一行为表示了肯定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文。李延炤本身也是存着试探辛太守的目的。倘若太守要求将这些流民迁移一部分到郡府去,他也可以当场拍板。然而辛太守却只字未提,显然也是认为这些流民对郡府来说是种负担。
想通此节,李延炤便没有再强求。太守不提迁移流民,他便也乐于将他们都收纳到县中。反正如今一时半会,粮食是决计不缺。这些人的生计也是没什么大问题,所虑无非是须得尽快为这些流民找到活计。开垦荒田也好,兴修水利沟渠也好。总之一直让他们闲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马车在道路上颠簸不止。同在车厢中的辛彦渐渐有些忍受不了,他不断地调整着姿势,却依然是无力抗拒这种无休止的颠簸带来的不适感。李延炤在军中呆的久了,倒也不觉有异,此时看辛彦一副难受已极的表情,心下也是了然,便笑道:“抚梁,此间道路不平,你且忍耐忍耐。我叫他们走慢些。”
辛彦闻言,微微躬身道:“那就多谢定东挂怀了……我自小便少出家门,如此旅途劳顿,也是颇不适应。”
马车车轮继续咯吱咯吱地驶过颠簸不平的路面。李延炤掀开车帘,心中忽然对安排流民投入生产有了自己的一番主意。
一行人又在路上颠簸了一日。终于是在次日黄昏之前抵达了郡府。辛彦自小少出家门,这一路上的颠簸,于他来说简直不啻于一种折磨。待得到达郡府之后,也顾不上安排自己带来的那几名随从安排行李,他便在李延炤的指引之下,冲入府衙,在井边洗了把脸,而后便被李延炤带着去到后堂之中休息就寝了。
刘季武向李延炤报告了一番。此番李延炤外出,郡中却并无什么异常。在县城城北外的窝棚中,依然是按日按量给那些流民布粥。李延炤心念一动,也顾不得自己旅途劳顿,便同刘季武一起,向北门城墙上而去。
先前听刘季武所言按日按量布粥,李延炤便想到不知他们这些流民所居的区域条件如何。他是生怕卫生条件太过简陋,从而若是爆发大规模的疫病,对令居县来说便可谓是一场灭顶之灾。现今的令居,可经不起这么一个打击。李延炤登上城楼,只见城外数里,炊烟袅袅。当下正是布粥的时辰,窝棚区的众多流民正在派出维持秩序的县兵们的指引监督之下,排着长队依次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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