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俘虏们被押解到营中空地上集中看管。而被充作临时营墙的大车,则纷纷被推到营外。由刘季武负责清点这些战利品。
看押在营中空置地方的俘虏接近百人。虽然武器都已被己方收缴,然而看管他们的士卒们依然是不敢大意。骑卒们打着火把围成一圈,手中刀枪指向这些表面顺从,却不知心中如何作想的俘虏。
待到刘季武清点完毕那些缴获的钱物,回来向李延炤报告了一番。此次计缴获数十万钱,绢帛布匹三千余匹,粮米五千余石。已足称丰厚。李延炤粗略估计一下,仅凭自己这些人,即使骑乘双马,也无法将这么多的物资带回凉州去。这倒也令李延炤一时犯了难。
刘赵所铸铜钱在凉州按说是不通行的。不过李延炤完全可以将这些钱带回郡府,交由府君来熔炼重铸。而绢帛和粮食,以及其余的少部分别种类的财货,也可以充作军资。这个时代以绢帛布匹来代替货币仍是普遍。因此那些缴获倒是不担心没了去处。
刘季武汇报完收获之后,便一脸犯难地看着那些俘虏,而后悄声问李延炤道:“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置?”
李延炤还未从如何搬运财货的难题中抽出思绪,刘季武便又给他抛出了另外一个难题,当即便垂下头不言语。对于一支深入敌后的军队来说,这两个问题任何一个处理不好,都有可能给自己招致灭顶之灾。
尤其是对俘虏的处置。杀伐过重的人带兵,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更加激烈的顽抗。因为敌人都知道,即使投降了也是死,倒还不如死战,可能还反而有一线生机。虽然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一群马匪,并无此等顾虑,不过刘季武抛出的这个问题,还是令李延炤前后感到有些为难。
“不如,全杀掉吧?”刘季武见李延炤皱着眉,当即便小声提醒道。他们与这些敌军既无仇怨,但是为了自己这支深入敌境的部队安全,似乎杀掉是最稳妥的方法。
李延炤摇摇头,道:“先前已经答应过他们,降者不杀。我虽非善男信女,然而信守诺言,却不敢稍忘。季武你令这些俘虏中带队的军将出来,我要问他几句话。”
刘季武闻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到那群俘虏边上,大喝了几声。过不多久,两名军卒便推搡着一个身着皮甲,有些狼狈的敌军将领来到李延炤面前。
那名军将之前在营中组织麾下士卒抵抗,此时以为李延炤想要拿他开刀,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当即便跪地叩首求饶道:“头人……小人职责所系,不得不与贵部为敌,如今既已投降,先前头人也答应降者不杀……”
李延炤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而后开口问道:“若放你回去,你失职在先,丧师在后。该当何罪?”
军将闻言,哆哆嗦嗦道:“如此回去,自是不赦之罪……”
“既然如此,回去也是死,为何你方才还要投降?”
李延炤的问话一出口,却犀利非常,令这位军将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答为妥。李延炤却是对他心中所想心知肚明。若不投降,定然是横死当场的结局。而投降的话,还能苟延残喘多活几日。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即使从长远角度上来看,结局没什么区别。不过眼下的利害,还是能够左右多数人的决定。
“若你负伤逃回,再与你上官言及你与部下士卒皆已尽力死战,无奈敌人太过强大……如此可保你一命否?”
那名军将听闻李延炤所言,脸上神色变换不定。不过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方才颔首道:“如此可保小人一命,谢头人成全……”
话音未落,李延炤已是拔出刀,而后一刀便劈在跪伏于地的那名军将右臂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那名军将已是滚倒在地,右手已从小臂中间断作两截。李延炤面无表情地转向刘季武,指了指仍被集中看押在营地中的那些敌军士卒,冷冷道:“其余人,去右手!”
那些兵卒眼见自己指挥自己的军将已是落了个断臂惨嚎的下场,他们也感到由内心升腾起一种无比的恐惧。然而已经没有了细想的时间,当中不少人,已被附近的马匪们拖出去,而后手起刀落。营地中一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嚎。
周围穿着随意的马匪们,更加警惕地戒备着。他们手中的刀枪,映射出摄人的寒光。俘虏中有个别兵卒想要反抗,便立刻被周遭兵卒毫不迟疑地斩杀当场。看着昔日同泽倒毙在旁,脸上生机渐去,剩下的兵卒们,也开始渐渐放弃了意欲反抗的愚蠢想法。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这些俘虏们已是纷纷接受了他们的命运。不过右手腕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使他们一边惨嚎,一边翻滚。虽然那些马匪们很快拿来金疮药敷在他们右手腕的伤口之上,并取出布条包扎,不过鲜血还是止不住地汨汨流出,很快将包裹伤口的白色布条也染成一片鲜红。
李延炤望着营地中这片景象,听着此起彼伏的俘虏哀嚎,却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道:“我去你们右手,并非苛待。而是如此一来,你们今后便不用再为他人效命,行这等刀兵之事。在这乱世中能因此捡回一条性命,对你们来说是件幸事!”
没有再管那些依然倒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敌军俘虏,李延炤带着刘季武行到营外,看着自己麾下的军卒们,正从一辆辆车上搬下财货物资,而后放置到那些备用马匹的马背之上。想了想,李延炤便凑近刘季武,道:“待会搬完东西,我们一块沿驰道向东南方向走。让那些俘虏看到。他们回报之时,便会说我们向东南而去。这样一来,刘赵势必会在靠近陇西与南安一带搜捕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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