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炤领大军出关又行两日,便到达传说中的白龙堆。此处是牢兰海周边一处盐碱地土台群。横亘绵延两百余里。阳光照射在这些盐碱地构成的土台上,会反射出点点银光,宛如横卧于地的白龙身上鳞片发出的反光,故名白龙堆。
在沙漠中行军逾两日,即使李延炤进行了充分准备,备足淡水,麾下士卒仍是感到艰苦不已。李延炤率军自白龙堆北侧绕行,沿丝路古道西向前进。此时虽已是九月,然而在这沙漠地段中,炎热气候依然肆虐。这支军队所携辎重数量颇巨,一日行军路程不过三十余里。
李柏配给李延炤军中的向导足有十名。在这些向导带领下,三百来名骑卒率先出行,绕白龙堆,向注入牢兰海的北河方向前进。畜类所需饮水数量巨大。若是令骑卒随大队前进,很可能还未到达预定地域,军中所携淡水便已被支用一空。
即使骑卒率先前进,所余部伍中,用来驮运辎重以及拉车的骡马依然数量不少。只不过在省了骑卒所用的六百余匹健马之后,测算一番出征所携淡水,应当是足够令这些部属支撑到达北河地界。
九月中,沙漠里的气候也是变幻不定。白昼之中风沙漫天,将卒们身着的铠甲上,皆是在风沙中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沙土。人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夜色降临时,士卒们在沙丘的背风面构筑起简易营地,李延炤穿梭在营地中与士卒一起搭建帐篷,不久身侧一名亲卫端着一盆水,行至李延炤身侧。
“主簿,洗一洗吧。”端水过来的士卒捧着盆,劝道。
李延炤望向那盆。只见盆中水清澈见底。不由得皱起眉头。
“如今人马引用尚且不足,何以如此靡费,盛水洗漱?”李延炤望向端着盆的亲卫,淡淡道。
那亲卫不料李延炤出言责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李延炤望其神情,却也不忍苛责,摆摆手道:“且将这水放入帐中,稍后供将卒们取之饮用吧。”
望着亲卫端着盆入帐,李延炤抬起头,环视周边一干将卒,朗声道:“传我将令,自今日起,所有辎重中所携淡水,只能作为饮用!若有其余靡费之举,不论将卒,皆杖二十!”
一脸灰土,在临时营地中穿梭巡视的刘季武,听闻这道军令后也是暗自点头。
自营地中向外望去,映入眼帘的满是漫漫黄沙。沙地中间或有零星出现的沙棘草,也宛如寥落的星辰,在这一片荒凉之中颇显突兀。营地周边因缺乏木材,无法依照传统筑营之法立起营栅。诸将碰头匆匆商议一番之后,决定向四周撒出哨骑,又层层设哨,以防敌军任何可能出现的突袭。
“夜间宿营,将卒皆禁止解甲!武器须臾不得离身!若有号令集结,以半刻为限,不至者斩!无故惊军,呼号奔走者斩!”
天色逐渐黑下来,温度骤降。好在将卒个人皆准备了齐备的棉被及御寒衣物等,不至于在这等险恶环境下冻着。李延炤反复巡视了营地数圈,见值守放哨士卒皆忠实履行着自己职责,方才放下心来。
在沙漠之中跋涉,实在是非常考验人的意志与体力。李延炤虽一直乘马而行,却也感到困顿不已。他回到自己帐中,不多会便躺倒在帐中铺设的干草垛上,沉沉进入梦乡。
又经过七日艰难跋涉,这支令居县兵方才绕过白龙堆,抵达注入牢兰海的北河河口。诸军顺水而行,再行了十二三里,先前骑卒至此搭建的简易营盘,方才进入眼帘。
陶恒率领的骑卒们经过数日赶工,搭建的简易营盘已是足够两千来人居住。疲惫不已的步卒与辅兵们相继开入营地,匆匆安排划分了各营住所,这些士卒们便在各自将佐的安排下到达各自营帐住下。除去值守放哨的士卒,李延炤特地传令各营歇息半天。士卒们纷纷困顿不已地卸下征袍,躺在粗陋的干草床铺上补觉。而各营将佐,却来到大帐中军议,来确定部队下一步的动向。
陶恒首先报告了哨骑前出侦哨的情况。北侧驻节高昌的戊己校尉若要穿越群山,前来支援海头,可走的山道大抵有四条。其一经山脉东侧,长度大约三百余里。出口在位于牢兰海以东,出山之后,便是人迹罕至的白龙堆;其二则是横穿山脉最近的一条通道,自高昌出城,南行五十里左右便可进山,行二百里穿越山脉,出山口便在当下骑卒筑营正面以北不足二十里。
另两道通路则应由高昌西向,皆需绕一段路。穿越山脉的总长度也皆在三百里开外。望着地图上标注出的那四条通路,李延炤也一时难决。
最西侧的一条通道首先被李延炤否定。若是由这条通道前来,绕的路远不说,出山之后依然要面对自己所部的阻截和北河的阻挡。而其余三条之中,似乎每一条都有可能成为赵贞所部的通道,却令李延炤心里犯了难。
西侧第二条通道,听一名向导提供的情况,中央是有数条山涧自那些秃山谷地中流过,随着山脉走向最终汇入北河。而中间这条山道又是最近的通途,最东侧那条,虽然地势险恶,没有水源,不过却可从白龙堆穿过,直插自己身后,对进攻海头的李柏所部形成阻截。
虽然从自己的经验与判断来讲,敌军最终极有可能选择东侧或是中间的通路。但李延炤仍是不敢大意。军议上依然吩咐陶恒所部骑卒应当前往各处建立哨点。确认敌军动向之后再行调兵遣将。
在临时营地留驻一日之后,李延炤便接到了李柏派出传令骑的通信。李柏言自己已率部西出阳关,历数日行军,便抵达海头附近筑垒,并开始打造攻城器械等,准备一举攻克防守薄弱的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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