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公子回府那晚,小姐就让我去请他。经过有地牢的那个园子前,我突然听到有怪声,就好奇进去看,结果见到——见到——大公子杀人,吓得我赶紧跑了。”芬儿禁不住浑身抖栗,让人更相信是确有其事,“然后我告诉了小姐,小姐嘱咐我千万别说出去。”
“可你还是说出去了。”席间有人道。
余求看去,却不知是谁。
“我……我……心里一直很害怕,然后有一日跟小姐去东葛夫人家做客,一群丫头打牌罚酒,我就喝多了,不小心说了出来。”芬儿往独孤棠那儿跪拖了两步,砰砰磕头,“大公子,这事跟小姐没有一点关系,您千万别怪她。都是我多嘴,小姐——小姐求东葛夫人帮忙保密的,把膝盖都跪肿了。”
芬儿又怒望沈珍珍,“东葛夫人,您明明答应过我家小姐,怎能说话不算数?”
演到这个份上,采蘩不得不佩服,但也无法沉寂下去,“拙劣的谎话。”如愿以偿,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自己身上来,包括沈珍珍的。
沈珍珍冷笑,“听说童姑娘与独孤少帅私——订终身,你自然帮他说话。”
“我照老祖宗的规矩掠婚,当时在烟雨阁的几位今日也在,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东葛夫人是汉家女子,我自然不会指责她无知。说我和童姑娘私订终身的,还有谁?只管站起来说话。 ”独孤棠言辞凿凿。
没人站,包括余求的小儿子余峰。掠婚习俗由来已久,当日两人约婚是可以被承认的。这让沈珍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但她不轻易认输,转而再问采蘩,“童姑娘说这个丫头说谎,有何凭据?”
“芬儿说她奉小姐之命请独孤棠,但就我所知,那时独孤棠还根本不知道他父亲为他娶了一房小妾。若论礼法,尽管是长辈做主娶的妻妾,丈夫与之初见时,仍需有长辈在场,哪有妾一听说未曾见过面的丈夫回家来,立刻找丫头去请的,而且还是大晚上。就算要请,也该是去请长辈吧。”采蘩道。
芬儿之前都是按照事先准备的说,这时不能伶牙俐齿,结巴道,“我……小姐……心急啊。”
不少人皱起眉来,尤其是那些夫人。在她们看来,此说法粗鄙不堪,
采蘩又道,“再论你去地牢看到独孤棠杀人这话,也是荒谬之极。看不出你这么大胆子啊,经过一个黑漆漆的园子,听到动静不但不跑,还去一探究竟。好吧,就算你的胆子和你外表不相称,独孤棠一个堂堂少元帅,统领四方将和二十万兵马,一个不会半点武艺的丫头在他身后跑进跑出,居然完全没有察觉?或者,国公府的地牢很大吗?”
罗扬对采蘩露出赞许的笑容,“不大,而且进门是木阶,一踏就嘎吱嘎吱响。但如果不下去,根本看不到地牢里的情形。”
采蘩回罗扬一笑,再看沈珍珍,“东葛夫人的有人说虽然真是大活人,但单凭两张嘴就能作证,那么谁不能作证呢?”
沈珍珍咬唇,“一个是在国公府多年的老管事,一个是大公子如夫人的贴心小婢,都不是能得罪大公子的人,何必说谎?不过,沈氏也不是听风是雨的无知妇人。”
再轮到余求,“人证有假,物证却假不了。”手往后一摊,金刀卫放上一张纸,他打开看过,确认无误,才道,“这是当日独孤棠向庞同提走一名人犯的记录,由书记官写下。庞同原是定国公的属官,你是他原上司的儿子,他当然帮你。你杀了人犯之后,庞同心知不妙,让书记官销毁记录。书记官怕事,骗庞同烧了,却实际留在手里,今日我差人询问,他以为出了事,所以立刻交了出来。庞同已经关入大牢,只要开始审讯,很快就会承认一切。”
议论声高起。
“独孤棠,你还有话要说?”余求冷哼一声。
“想问余相,究竟要定我什么罪?”到此时,罗扬帮了,席中不知面貌的人帮了,还有采蘩也帮了,但独孤棠自始自终对杀人之事不辩一字,唯独沈珍珍说采蘩和他私订终身时,出口驳斥。现在,居然只问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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